就在他换气的那一瞬间,那柄刀一定已刺入他肺时里。
刀锋拔出来时,他一定像死猫般浮起,也就像那个独眼的老渔翁和马脸一样,全身上下一定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别人一定还会以为他是喝醉了掉下池塘淹死的。
这种死法虽然又快,又不痛,又痛快,却还是冤枉得很。
谁知他还没有掉进水里,水里已先有个人冒了出来。手中寒光闪动,赫然正是一柄短刀,锋薄如纸的短刀。
这个人不但出手迅速狠毒,而且可以动也不动的躺在水底瞪着眼睛看人,水性之好,可想而知。
若是在陆地上,陆小凤也许还能对付他这把刀。到了水里,陆小凤就完全不行了。
只可惜他这次动作太快了些。
陆小凤虽然没法子再腾身跃起,要快点沉下去,沉得深些,就不是太困难的事了,只听&ldo;扑通&rdo;一声,他的人一落入水池,就沉了下去,在水中一个鲤鱼打挺,用力抱住了这个人的腿。
这个人居然完全没有挣扎,那把刀也没有回手刺下来。
陆小凤在水里的动作虽然慢些,也不能算太慢,就在这瞬息间,已捏住了他双腿关节上的穴道,将他拖人了水底。
灯光从水面上隐隐透下来,这个人的脸痉挛扭曲,眼睛凸起,竟早巳被人活活的扼死。
刚才陆小凤以为他是个死人,谁知他却是活的,现在陆小风以为他是活人,谁知他却已死了。
他花了这么多力气,对付的竟只不过是个死人,这实在令他有点哭笑不得。
幸好地上没有别人看见,他赶紧放开了这个人的腿,一头钻出水面,突听有人拍手大笑:&ldo;好功夫,居然连死人都被你淹死了,佩服佩服。&rdo;
一个人坐在水池旁,光光的头颅,赤着双足,竟是老实和尚。
他光头上还带着水珠,破烂的僧衣也是湿淋淋的,显然也刚从水底出来。
陆小凤狠狠瞪了他一眼:&ldo;原来和尚也一样会杀人的。&rdo;
老实和尚笑:&ldo;和尚不杀人,只不过错把他当做了一条鱼,所以才失了手。&rdo;
陆小凤:&ldo;这也是老实话?&rdo;
老实和尚叹了口气:&ldo;好像不是的。&rdo;陆小凤也笑了,钻出水池,在他身旁坐下,问:
&ldo;和尚为什么还没有走?&rdo;
老实和尚:&ldo;你为什么还没有走?&rdo;
陆小凤:&ldo;我走不了。&rdo;
老实和尚:&ldo;连你都走不了,和尚怎么走得了?&rdo;
陆小凤:&ldo;和尚为什么要来?&rdo;
老实和尚:&ldo;和尚不入地狱,谁人地狱i&rdo;陆小凤:&ldo;你知道这里是地狱?你是到地狱里来干什么的?那位九少爷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把你装进箱子的?&rdo;
老实和尚不说话了。
陆小凤:&ldo;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rdo;
老实和尚摇着头哺哺:&ldo;天机不可泄露,佛云:不可说,不可说。
陆小凤急了,忽然跳起来,出手如电,捏住了他的鼻子,道:&ldo;你真的不说?&rdo;
老实和尚鼻子被捏住,既不能摇头,也说不出话来。只有指着自己的鼻子喘气。
陆小凤冷笑:&ldo;你贪生怕死,出卖朋友,做的本来就是些不要鼻子的事,我不如索性把你这鼻子捏r来算了。&rdo;他嘴里说得虽凶,手下却留了情。
者实和尚总算吐口气,苦笑道:&ldo;和尚虽然怕死,出卖朋友的事,却不敢做的。&rdo;
陆小凤:&ldo;你为什么要我替你死!&rdo;
老实和尚:&ldo;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死不了。&rdo;
陆小凤:&ldo;为什么?&rdo;
老实和尚:&ldo;我看得出大老板已有心收你做女婿。&rdo;
陆小凤:&ldo;大老板是谁?&rdo;
老实和尚:&ldo;你看站在那边的不是大老板是港。&rdo;他随手往前面一指,陆小凤不由自主随着他手指往前面看过去,他的人却已箭&lso;般往后窜出,凌空翻身,没入黑暗中老实和尚的轻功,本就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不过陆小凤也不是省右的灯,‐拧腰,就追了过去。夜色虽然很黑暗,他虽然迟了一步,可是依稀还能看得见老实和尚的人影在前面飞掠。其实他也并不是真想捏掉老实和尚的鼻子,只不过在这种人地生疏的地方,能抓住个熟人在身旁,总比较安心些,就像是掉下水里的人,看见块破木板,也要紧紧抓伎。老实和尚逃得虽快,他追得也不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越来越近。前面居然又有了灯光。灯光是从一栋很高大的屋于里透出来的,高脊飞檐,像是庙宇道观,又像是气派很大的衙门。这地方当然不会有衙门,老实和尚忽然一个飞燕投林,竟窜入了这庙宇中。陆小凤心里好笑。&rdo;这下子你就真的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追了进去,院子里冷冷清清,大殿里灯火却很明亮,一个气派很大的高官贵吏坐在一张气派很大的桌子后,两旁的肃静牌下,垂手肃立着好几个旗排卫士,还有戴着红缨帽,跨着鬼头刀的捕快差役。这地方竟不是庙宇,竟是个衙门。可是在这种地方又怎么会有朝廷的贵官驻扎?这衙门当然是假的,这些人当然也都是木头人。一看见木头人,陆小凤就已头大如斗,不管老实和尚是不是躲在里面,他都想溜了。谁知公案后的那位贵官却忽然一拍惊堂木,大声:&ldo;陆小风,你既然来了,还想往哪里走。&rdo;原来这里的人竟没有一个是木头人。陆小凤反而沉住了气,在他看来,活人是还不及木头人可怕。他居然真的不走了,大步走进去,仔细看了看,堂上的高官穿着盛唐时的一品朝服,头戴紫金冠,竟是那位好酒贪杯的贺尚书。只不过此刻他手里拿着的已不是酒杯,而是块惊堂木。陆小凤笑了。&rdo;原来四明狂客贺先生,是不是又想请我喝酒?&rdo;贺尚书的眼睛里虽然还有醉竟,表情却很严肃,板着脸:&ldo;你到了刑部大堂,还敢如此放肆。&rdo;陆小凤:&ldo;这里是刑部大堂。&rdo;贺尚书:&ldo;不错。&rdo;陆小凤笑道:&ldo;你不但错了,而且大错特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