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于隶原本不想搭理沈年二人,但正当他不耐烦地准备离开时,突然又对上了沈呦呦的眼睛。
那双水盈盈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担忧,正焦急地扒着车窗往这边看,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幕,却瞬间让于隶想到了昨天下午。
那是他只在女儿小时候时,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笑。
“你们想跟就跟着来吧,”不在镜头下的于隶态度很恶劣,“少在那假好心了,少了个竞争对手很开心吧?”
沈呦呦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忽然注意到了于隶那张被疲倦和害怕拖垮的脸。
他的脸上明明写满了懊悔与担忧,却依旧嘴硬地怼着他们,仿佛示弱就会丢了面子一样,倔强地挺直脊梁,不肯认错。
沈呦呦连忙拉了拉正打算与他争论一番的爸爸,“算了爸爸,我们不跟做错事还不敢道歉的胆小鬼一般见识。”
于隶:“你说谁是胆小鬼?!”
“于叔叔,”沈呦呦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你确定要跟我在这玩幼稚的‘谁应谁是’的游戏吗?”
于隶顿时学会了闭嘴,闷着头往前走,沈年一开始还试图想让他上车,后面见他那副气冲冲的模样,也被气笑了,直接一个超车,冲到他前面,随后放下车窗,朝着后面被吓了一大跳的于隶比了个倒立的大拇指,“于教授,我以为我已经够不成熟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幼稚。”
沈年说完,一脚踩下油门,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气得跳脚的于隶被灌了一肚子车尾气。
“……爸爸,你这是在干什么?”
果然快乐还是要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沈年透过后视镜看着正指着车骂的于隶,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闻言随意答道:“当然是跑呀,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可是爸爸,”沈呦呦艰难道:“我并不知道于羽姐姐家具体在哪一栋呀?我只知道她住在这个小区。”
总之经过一番“斗智斗勇”,沈呦呦还是成功地跟着于隶来到了于羽房间。
房间里很干净,甚至称得上一尘不染,要不是书桌上堆满的书,看上去甚至像是没人住过一样。
他们到的时候,于羽的妈妈正呆呆地正坐在房间里。
她坐在床沿边,眼睛肿的像一颗核桃,往常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散乱下来,一眼望去,竟然能直接看到几根清晰的白发。
门开了,她抬起头,见到于隶的一瞬间,一时怒从心中起,直接抓起放在旁边的一本书,猛地砸了过去,
“你还好意思回来!女儿呢?!”
于隶一动不动,任由书打在身上,变成了个锯齿葫芦。
“你当年怎么跟我说的,说把女儿交给你带,”温如玉边哭边骂,“结果呢?我真是错得太离谱了!”
“你自己好好看看!我从她书桌里翻出来的!”
一张纸被直接甩到了于隶脸上,然后滑落到地上,他下意识接住,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
纸直直地从于隶手中飘落,沈年手疾眼快地接住,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几行字。
致我最爱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如果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估计这时候的我已经达成了爸爸所有的期待了吧?还是终于让爸爸满意了一次?不重要了,反正我终于解脱了。
生活好累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累,我的全部人生,似乎只有写不完的试卷,望不到头的课,和爸爸那张永远板着的脸……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样,爸爸才会满意?
……不过这时候的我应该已经知道了。
所以如果我终于满足了你们的愿望,那也请你们不要为我难过,因为我也终于能去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生活真美好啊。如果活着能不那么累,那就更好了。
这是一封很简单的绝笔信,沈年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信就被猛地一把夺走,伴随着草草的一句“我再去外面找找!”,于隶又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一点纸屑缓缓落到地上,温如玉抱着女儿床上唯一一个抱枕,哭得声嘶力竭,“你怎么那么傻啊,为什么不跟妈妈说?没有了你妈妈可怎么活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