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山庄体贴地在茅房外置了一坛水缸,我伸手进去掬了一捧水,搅碎了水面的影子。波纹在月光下微微震荡,死水渐而恢复原状,又映出一道人影。
不对。
怎么有两道影子。
……鬼有影子吗?
在我惊呼出声之前,来人捂住了我的口唇,低下头弱声道:“是我。”
哦,是你啊。
哦,怎么又是你啊!
72
又又又又见面了,江教主。
我已经叫接二连三的狭路相逢给磨没了脾气,朝江御风眨眨眼,示意知道是他了,别捂了。
转瞬间,江御风挟着我跃上房顶,大剌剌地坐了下来,“听说你被我推进野猪坑里去了?”
瞧瞧。
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脸上波澜不惊的神色挂不住了,怒气上涌,汇聚于双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江御风笑了。
他扬手抚上我蹙起来的眉毛,两指分开,往左右轻轻移去,老成道:“小孩子家的,皱什么眉毛,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
“我十……十三了,不小了。”
好险,差点就说漏了嘴。
说起来这么些年谁也不清楚枯木教的江教主究竟年岁几何,他甫在群豪会亮相时就是一副青年模样,我临死前见他那一面,瞧着像是二十出头,不似一教之主的年纪。
“你多大了啊?”
“不多不少,虚长常小公子十载。”江御风饶有兴趣道:“你若是唤一声江叔叔,我也是当得起的。”
呸!
抛开他不正经的闲话,我忍不住开腔:“你怎么又来了?”
江御风正色道:“自然是为我洗脱罪名来了。”
“听说有人瞧见你我在后山叙话,没多久常小公子就叫人扔进了深坑,就差指名道姓说是我做的了,我可不得替自己正个名。”
我心里一惊。
江御风神出鬼没,不曾在凌霄山庄住下,明面上又与各门各派均无私交。他从哪儿得知的消息,渠道与速度都不可小觑。
惊讶归惊讶,我自然不会表露出来,继续装作无知少年,扮猪吃老虎才是人生真谛。
我严肃道:“不用了,我知道打晕我的人并非是你,我也向我爹和秦庄主坦陈过了,你可以走了。”
江御风不解道:“为何你我每回见面,你都在催我离开?”
呵呵,你心里难道一点数也没有吗。
我有心扮演纨绔子弟,扬起下巴道:“当然是因为你很讨厌,我不想看见你咯。”
江御风似笑非笑,“那你为何要替我辩白,任由罪名安在我头上,岂不是更好?”
你看你这个人。
说你心眼坏你还非要拉我下水。
我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心不在焉道:“我既知不是你做的,为何要教你背黑锅?讨厌你归讨厌你,这是两码事。”
从房里出来已有一刻钟,若是谢陵半途醒来发现我不见了,又要搅得整间院子人心惶惶。
我慢吞吞从砖瓦上站起来,青瓦铺得层层叠叠,稍不注意脚下就得打滑。
江御风悄无声息地从后头追过来,拉住我的左肩:“你不是脚扭伤了吗,还敢从房顶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