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颜偶遇平南侯这件事总是要传出去的,既然如此,不如由自家人先知道,免得以后传变了样。
黄不羁听了恍然大悟,道:“原是良缘天赐,我说平南侯无缘无故为何会救我,许是……因为你的缘故。”他本不会无缘无故的摔到泥坑了,劝他喝酒的朋友、打盹的差人,都是出自庞致的手笔。
庄颜收好了帖子,辞别了黄家两老,心事重重地回去了。平南侯真的对她有意吗?那么谁能来替他们两家牵线搭桥呢?
还有,这花会的帖子可不好得,听说大伯母正花重金求之。
他给她帖子又是什么意思?是想再见她,或是有别的意思?
这一桩桩,一件件,像珠玉一样刚好串在一起,实在是太巧太妙,由不得她不多想。
庄颜想了很久很久,得了个两全的法子。既然大房想要,她也肯给,毕竟父亲官职不高,母亲身子不利,一个姑娘家的,总不能独自去吧?还得求着大房。但也不能那么容易给,大房最不缺钱,可二房可缺呢。
打定主意,庄颜收好了帖子回了自己院子,又差人去常喜堂报了平安便看书去了。
达成心意的庞致心里松快许多,庄颜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手上的东西该如何用,他只等着下次再见就是了。
庄家大房的人敢那样欺负他的夫人,还在背后打听他的行踪,庞致以牙还牙的性子,岂会容霍三娘母女俩快活?
忠勇侯方家的花会只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庄家还有这么一位清丽可人的小姐,他真正请来做媒的人,是凉国公陈家。
他暗自承诺过的,这一世,定叫庄颜风风光光出嫁,任谁也不敢小瞧了她。费心费力采撷佳人芳心,一则是因为爱,二则是因为愧疚。她花十年的时间打动他的心,他也愿意花足够的时间打动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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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庄颜在常喜堂吃完了饭坐在东次间里,窗外的亮光就快殆尽。
庄守义从书房踱步进来,黄氏命人点起了蜡烛。
庄颜起身喊了一声爹,庄守义应了一声。她见父亲有话和母亲说,便主动要回去。
不等她走远,东次间内传来父母亲的交谈声,庄守义先说:“崔大人已经跟他夫人提过过这件事了。”
不安地绞着帕子,庄颜深深地低下头放慢了脚步。
黄氏带笑问:“他家请没请媒人?崔夫人什么时候能来做客?”
这是打算要两家相互相看了。
庄颜听着母亲心急又开心的声音,莫名有些焦急。崔博文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她不想嫁啊。此时此刻,脑子里浮现的是平南侯那张俊朗的容颜。
丫鬟给庄守义倒了杯热茶,他端起五彩茶杯轻啜一口,“还没有。”
庄颜出了常喜堂,心想该如何跟母亲说她的心事。若是被父亲知道了,是否会责怪于她?她知道在庄守义心里,名声第一,婚事第二,若是名声没有了,婚事不作也罢。
回到碧泉居,她在石子甬道上徘徊来去,眉头时蹙时展。深思熟虑良久,看来还得快些抓住平南侯的心无形地催他主动急着与她定亲才行。
至于见崔博文母亲的事,看能不能延后,或是能让父亲主动推辞最好。
收起心事,庄颜沐浴完便睡了。这一夜她仍旧睡的不沉,脑子里全是白天和他相见的细节,仿佛两人缘分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推着两人向前走。跌到坑里的小舅、飞出去的甜哥儿、忠勇侯家的请帖……
庞致每晚都等她睡了才离去,和前世一样,若不看着她入眠,他也整夜难眠。
也亏得这身功夫,普通宅院任他来去,否则还不能日日和庄颜相见。庞致想起幼时独自待在寺庙里的几年,虽孤独痛苦,但如今有用武之地,并不后悔曾经吃了那么多的苦。
*
第二次早晨,庄颜是被热醒的。屋里的冰块融化殆尽,守夜的丫鬟闭眼打着盹,若是戳一下,就要摔倒了似的。
庄颜喊了人进来,伺候的丫鬟被惊醒,打了一个机灵,忙跑出去打水。
坐在椭圆海棠外缘铜镜前,庄颜任由兰儿替她梳着头发,轻柔油亮的长发散在肩上、耳边,明亮的日光下黑白相映,就像名家常作的工笔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