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这才收回眸光,品味着遂凑在皇上耳畔嗔道,&ldo;茶凉了已失了味道,臣妾再教桑榆沏一壶君山银针来。&rdo;
段昭凌轻轻在她手背上一拍,&ldo;朕平素不爱饮茶,可茶中去独爱这君山银针,嫣儿怎地知晓?&rdo;
&ldo;臣妾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因臣妾也最爱这个,真真是巧了。&rdo;
&ldo;仍是嫣儿最得朕心。&rdo;
淑妃在座上道,&ldo;这可为难了臣妾,妹妹当中善音律者众多,却挑不出精通南腔的来,只得看乐师的造诣了。&rdo;
苏嫣倾起身子,敛袖转头道,&ldo;淑妃娘娘此话差矣,臣妾就知道有人能通。&rdo;
淑妃恭和地笑答,&ldo;那便听苏妹妹一言。&rdo;
苏嫣抿唇将眼波递与林清清,见她面有羞色地垂眸不语,便道,&ldo;早年林御史三下江南,编著《南游策》,足足用了四个年头才返京。&rdo;
&ldo;嫣儿这倒提醒了朕。&rdo;段昭凌轻叩了桌面儿,苏嫣知道林清清是个软性子,不喜出风头邀宠,便掩袖一笑,&ldo;陛下,林姐姐素来是个赶不出得慢性子,若您不发话,只怕她要憋上几个时辰也不吐口了的!&rdo;
林清清粉颊红晕已升,段昭凌侧目瞧着她温婉的容色,不由地微醉,便十分温柔地揽住她的肩头,与她同看花策,&ldo;清儿只管点,朕今日就听你的。&rdo;
林清清偎在他怀里,却没有苏嫣那般自如,她本就是端庄之人,乍一来,就见红晕更深,细声指点了几首。
这便开了唱,席间气氛倒是极好的,没有了张扬的沈妃,那姚婕妤经了那几事,段昭凌已不常去她宫里,想是被冷落久了,渐渐地锋芒便隐去了些许,现在只独自坐于水帘边上,依着软靠,目光投向远处。
苏嫣便觉得稀罕,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瞧见郁葱葱一片茂林,并无新鲜事物。
这片刻的其乐融融,众妃相安,不过是表象罢了,如今苏嫣风头正劲,谁也不敢贸然触动,何况苏嫣与沈妃、姚婕妤等人不同,宫人们皆道她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年岁也小,所为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虽是十分得宠,可却娇憨可爱,与其他妃嫔们走动甚少,挑不出错处来。
约莫听了一会子,几首曲子唱罢,南腔虽好,可韵律左不过些许,段昭凌已渐渐有了倦色。
&ldo;陛下可是乏了,臣妾陪陛下到水榭外走一走可好?&rdo;苏嫣提议,林清清亦是点头,&ldo;柳色初新,风光是极好的。&rdo;
&ldo;回陛下,臣妾记得水榭外有一处柳林,垂柳连绵,风景独好。&rdo;说话的是阮昭仪,淑妃似是记起了甚么,欲言又止,倒是贤妃应道,&ldo;那处柳林还是几年前陛下赐得名号,唤作逐浪,寓意柳浪随风,远眺而去,如碧如波。&rdo;
&ldo;贤妃倒是好记性,说来朕已有一年多未曾踏足,也好,你们便陪着过去瞧瞧罢。&rdo;段昭凌起身,苏嫣等人依次跟从,水榭外宫人垂首让路,引出一条小径。
走出几丈外,苏嫣不经意地抬眸,却见远处茂林中一列乌衣侍卫隐在丛中,虽是离得远,可她仍是将那为首之人一眼认出。
是了,风使司为天子近身侍卫,无处不在,却只可在外庭巡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乌衣青剑,随风萧索,便如同他们每一次密会时,那漆黑的夜色。
&ldo;若你当真在乎他,便更要无视他,否则害人害己。&rdo;
那声音极低,苏嫣转身,便见一袭碧裳的楚小仪不知何时以至眼前,她款款收起礀态,装作不明,&ldo;我不过赏景,楚姐姐何须大惊小怪。&rdo;
&ldo;嫣蕊夫人于我有一助之恩,我便多言提醒一句。&rdo;楚小仪说完迈步就走,便听苏嫣在身后道,&ldo;想来这句话楚姐姐是说与自己听的,你我境况不同,那日猎场山石之后,想必就是楚姐姐了。&rdo;
楚小仪猛然回头,苏嫣头一次在那张目空一切的脸容上,见到如此鲜活的神态,想来自家料得无措,那陆敏秀便是她心上之人,她珍视异常的陶埙上的陆字,恰好证实了一切。
人一旦有弱点,便不再可怕,权势财富皆不足为惧,在后宫里,没有感情,便无坚不摧,生情便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