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母女(一)
要说在这归府,最宠爱甚至溺爱大小姐的那一个人,必须得是大少爷归伯年了。其实这宠爱溺爱里面,多是夹杂着愧疚和赎罪。十年前的元宵节就是归伯年带着幼妹外出看花灯,他那是也是年幼爱热闹,谁知转身的空儿,他的妹妹便被那该死的人牙子抱走了。
这件事一度成了他痛苦内疚至极的梦魇,直到四年前归楚玉自己找回来,他便决定好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对于玉儿提出的所有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大哥,母亲让你送我回来,可这一路了怎么也不和妹妹说话?”归楚玉嘟起嘴不乐意的说道。
归伯年这一路上是紧皱着眉头,似有重重心事,听了归楚玉开口,这才停住了脚步。
略带责备的看向她,只把归楚玉看的心中有些发虚:“大哥,怎么了,为何如此看我?”
“你明明会水,为何还要装作溺水?”归伯年缓缓问道,玉儿回来的前几年,他唯恐玉儿以后又出事,便着人教了玉儿一点功夫、骑马以及游泳,这些只有他们兄妹知晓,别人甚至邬氏都不知晓。
归楚玉呼吸一滞,立即哀求的看着归伯年道:“大哥,我是想给那个小丫鬟一点教训,谁让她推我下水……不是有意说谎的,大哥你就原谅我嘛。”
归伯年依然皱眉道:“一个丫鬟犯了事,撵了就是,有何难!此事你万不该的就是让母亲担忧,我看母亲这几日为了顾你都累病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大哥你就别生气了,也不要告诉母亲好不好?”归楚玉拽着大哥的衣袖央求着。
素来归伯年都是个沉稳威严的性子,对己对人都很严格,院里的下人奴婢无一不怕他,就连二少爷在他面前都不敢太过造次,可唯一就在这归楚玉面前无法儿。
“哎,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个丫鬟你假装溺水受罪,值得吗?”归伯年叹了口气,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妹妹了。
归楚玉心中一笑,怎么不值得,为自己博得了美名,又让点翠那丫头看清楚了她的命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呢。
“大哥那丫鬟不简单,若是日后遇上了,大哥可千万不要被她所迷惑了。”归楚玉赶紧又说道。
“你啊,”归伯年无奈的说道:“一个小丫鬟罢了,我能被她迷惑什么呀,天天脑袋里都在惦记些什么呢。”
“不行,总之你不能让她接近你!”归楚玉索性的蛮横不讲理起来,在这府里她心中有鬼也难免日日的担惊受怕,唯有在这个无限宠她信她的归伯年面前她才敢肆无忌惮些。
“好,好,大哥依你,到了快快进去吧,夜里凉莫要受了风寒。”归伯年将她送回了院子,再回来的路上心中也在思虑那个新来的小丫鬟看来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让玉儿如此费心机,想必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且说邬氏忍着不适处理完了牡丹宴,回到东院正房,坐在铜镜前怔怔的发呆,吕嫲嫲遣了丫鬟去熬些橘汁姜汤来。
“大夫人您不必伤心了,小姐年幼,有些事是还没想明白,等想明白了,也就知道夫人的苦心了。”吕嫲嫲给邬氏梳头,见镜中邬氏愁眉不展。
“十四岁,也不小了,可她与我不亲近,”邬氏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怪我,我不怨她,只是那岳氏心思叵测,我怕玉儿着了她的道。”
“都怪那天杀的人贩子,好好的一个小姐……”吕嫲嫲抹泪,小姐幼时聪颖乖巧,肤色白皙更胜雪,小小的一个就如画儿里的福娃娃,可惜三岁时被大少爷背着去看花灯,被人牙子偷了去,归家特别是大太太跟疯了一般的找寻,可惜毫无音讯,好在天可怜见待七年后一日她带着那支簪子找了回来,也难怪邬氏夫妇与大少爷待她如心头肉,着实是失而复得的心情啊。
只是这小姐回来后性子变得难琢磨,与亲生的娘不亲,反而日日去讨得老夫人的欢心,要说老夫人心中疼爱幼子又不喜大儿媳邬氏的强势性子,邬氏与她也就是表面上亲和过得去,这大小姐的一些举动无疑就是给邬氏的心口撒盐。
“上次那个倔脾气的丫鬟是与玉儿一起长大的?”邬氏突然想起问道。
吕嫲嫲道声是。
邬氏又道,改天让她过来我瞧瞧,这四年来玉儿与我不亲近,早时在乡下受了多少苦也少有讲,空了让这丫鬟来与我讲一讲。
吕嫲嫲又道小姐说她不懂府中规矩,让我先训诫一二,届时再来见太太不迟。
邬氏笑道,只不过是开头面铺子的,又不是什么王府贵门,训诫什么规矩,知礼懂事做活勤励便罢了。
吕嫲嫲亦笑道,夫人莫要忘了咱家老爷可还是官身在任上哩。
不过在詹事府挂了个八品的清纪郎,邬氏叹口气道,梳罢了头,又拿起桌上的账本翻了几番,又吩咐吕嫲嫲莫忘了备下礼,眼见着便要清明节了,到时回乡礼品钱财备好送去族中叔伯那里,老爷若想再往上升一升,还得多加打点才是。
吕嫲嫲应下下去置办不提。
第二日,归府新请的教琴先生入府,是邬氏亲自为归楚玉请的,先头归楚玉跟在家中兄长与另几位寄居在归府的世兄一道儿在西院儿听讲,然而她资质平庸跟不上,毕竟是女学生,先生自不会为了她而耽误另外几位哥儿的课。再说她年纪也不小了,再也男子同席,亦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