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第一个跑到秦穆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爹爹你总算回来了,想死我了。”
秦穆年近四十,许是常年在外奔波的缘故,他的皮肤略显黝黑,多日不见的小女儿一来就和自己撒娇,秦穆十分受用:“这些日子爹不在家,你可有调皮惹事?”
秦桑听了不太乐意:“在爹爹的心里,女儿就是成日惹事的让爹爹心烦的人吗?”
秦桑到底年纪还小,听不出爹爹话里的玩笑,顿时心里不是滋味起来。爹爹每每出门归来,总夸姐姐乖巧懂事,她也很想被爹爹夸,明明这一次她乖乖的一点错都没犯,爹爹怎么一回来又数落她?
小女儿心思单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秦穆笑了笑,安慰道:“你的确很烦人,不过谁让你是爹的女儿呢?女儿给爹惹再多的麻烦,爹也一样疼你。”
这还差不多,秦桑得意洋洋地把脑袋搁在秦穆的肩膀上。
大女儿还是站在原地,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父女亲热,秦穆略有几分奇怪:“依依怎么了?爹出门一趟,就不认识爹了?”
秦依依自打嫁入将军府,还是有机会同母亲与妹妹见面的,可她爹,因为不是女眷,不能随意出入后院,再加上她的夫君是将军,她爹又是京城有名的富贾,为了避嫌,与她爹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少,上一次父女两见面,还是半年以前的上元节。
秦依依摇摇头,努力克制着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走到秦穆的另一边,也学着秦桑的样子靠在他的肩上,故意道:“我还以为爹爹心里只有妹妹忘了我呢!”
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会吃醋,秦穆朗声大笑:“好好好,都是爹不好,今晚吃饭,爹先自罚三杯!”
气氛一下子就暖了起来,夫妻两又陪着三个孩子聊了一会儿,秦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朝着双亲道:“爹,娘,时候不早了,祖母该醒了。”
父子两回来本应先去见过老太太,可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过了晌午,怕影响到老太太休息,这才没有去。
得了儿子的提醒,傅容笑道:“你们三个孩子里面,桑儿最调皮,昭儿最懂事。”
没听到自己名字的秦依依凑上去:“娘,那我呢?”
傅容把爱女搂到怀里:“你最乖最听话,娘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秦依依躲在傅容的怀里咯咯笑,回到家人身边的感觉,真好。
老太太今年还不满六十,身子骨还算硬朗,午觉醒来,得知儿子和大孙子回来了,连忙让丫鬟给她拾缀拾缀,刚刚弄好,儿子便带着孩子们来看她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孩子们多来打扰,当即乐得合不拢嘴。简单地询问了一下父子两的近况,问完了,无意问道:“原本不是说早几日就回来的吗,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秦穆和老太太并肩坐着,低声向老太太解释道:“我们在凉州遇上了饥荒,大批的难民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细查才知,当地的官员暗中和商人勾结,低买高卖粮食,导致百姓怨声载道,我们便在凉州多留了几日,这才耽搁了回程。”
秦家家大业大,但经商也是近几代的事。秦穆的曾祖父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农民,靠种地为生,后来有几年的收成特别好,家里的粮食吃不完,便开始售卖多余的粮食,等秦穆的祖父长大后,发现了其中的商机,用家里卖粮食囤下来的一笔银子又在城外购置了些许田地,自此才走上了经商的道路。
几代下来,秦家虽然富裕了,却始终不忘根本。秦家人心善,每每遇上饥荒或者天灾,都会主动赈济救灾,因此在京城乃至相邻的一些城镇里,秦家粮铺颇有声望。
“这些狗官奸商,就知道欺压百姓!”在家里说话没什么顾忌,老太太气愤道,仔细一想,又担心儿子和孙子会被官府为难,紧张地问,“后来怎么样了?”
秦穆笑着安抚老太太的情绪:“娘您先别着急,若是没有解决,我们会这么快回来吗?”
秦穆自己也是商人,深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最看不惯的就是官商勾结,苦的都是百姓。
老太太见儿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儿解决地不错,好奇地等着他往下说。
秦穆道:“我们在凉州也有一处分铺,本来这次去凉州,便是要将今年刚丰收的粮食运过去。一进城,官府的人就悄悄找上我们了,想趁着粮食还没到凉州提前收购。不过我说要考虑,就没答应卖给他们。”
秦家粮铺的名声在外,官府的人多少也有所顾忌,秦家不敢得罪官府,官府的人自然也不敢轻易动他们。一个要趁着饥荒收粮食牟取暴利,一个为了百姓不肯松口,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说到这里,秦穆赞赏地朝儿子望了一眼:“都亏了昭儿聪明,故意在百姓里放出风声,说我们近日会运送粮食去凉州。大批百姓一收到消息就在城门口等候,我们运去凉州的十车粮食中有九车放慢了速度,只有一车先到了凉州,在城门口又不小心散了,饿了许久的百姓顾不上其他,哄抢而上。因为不是官府的粮食,我们的人也没有管,百姓们多少都得了一些。”
他们一进城就遇上官府的人,摆明了凉州官府早已收到消息,他们想帮助灾民,但也不能跟官府对着干,于是只先送一车粮食过去解决燃眉之急。官府看到只有一车粮食,并不会放在心上,而饿久了的百姓自发哄抢,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只要受了损失的他们不吭声,官府想拿人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且事情若是闹大了,一捅上去,上面追究下来,谁都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