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往我爷爷的棺材里塞了条狗呢?目的何在?
我母亲一直怀疑是我二伯干的,认为他是想着把我爷爷的旧棺材烧坏,然后再去买他舅子的棺材,他好从中吃个回扣分点儿钱啥的。
好在旧棺材烧毁得并不严重,凑合着还能使用。这回,当我二伯两口子再提出要换副新棺材的时候,我大娘家和我家站到了统一战线上,反对。坚持要用旧棺材。
重新将我爷爷给入殓后。雨渐停了,天空又晴朗起来,繁星点缀。
我二伯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挤嗓子嚎:我苦命的爹啊,活着的时候没享过啥子福,死了还要被来回折腾,连副新棺材都躺不上。
然后大家都散了,留下我二伯守灵。
估摸半夜三更的时候,父亲拉着了灯,叫醒我母亲,两个人穿衣起床,准备把我爷爷的尸首再给盗一回。我也睡不着了,非要跟着去。可父母不让,嫌我碍事。待他们走后,我就跟在后面,远远地撵着。
来到大街上的灵棚里一看,空荡荡的,并不见我二伯在棺材跟前守着。我母亲恼恨恨地说,咱二哥保准是回自家睡觉去了,这王八犊子太奸诈了。我父亲说,他不在这儿正好,省得咱提防他了。
我母亲让我父亲穿上一件肥胖的大褂子,把扣子系上,又让他带上手套。
俩人把我爷爷的尸体从棺材里抬出来,由我父亲背着,蹭蹭蹂蹂地往我二伯家赶了。
到了一座门院前停住。有狗叫了起来。母亲掏出沾老鼠药的馒头,隔着墙扔过去了。过了一会儿,里面的犬吠声停止了。
翻墙入院之后,两个人都吓呆了。原来我二伯的大狼狗没有吃掉那颗毒馒头,正站在前面,瞪着眼歪头瞅他们,嘴巴大张着,舌头耷拉得老长。
僵持了一会儿,那狼狗没有叫唤,也没有扑上来,而是慢慢地屈起前膝跪了下来,屁股撅得高高的,脑袋紧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连尾巴都夹起。这种姿势,竟像极了一个人在磕头。
嘭的一声沉闷。我爷爷的尸首从我父亲背上掉落下来砸地上了。母亲连忙问咋了。父亲转个身就开始攀墙,颤着嗓音说,快点儿走吧,咱爹刚才动了一下子。我母亲一听,不由得打个哆嗦,也赶忙去扒墙头。
返回的途中,他们撞见了跟踪的我,骂了句死伢子,你咋撵着俺们了。顾不上过多责备,带着我一起往家跑。一进到屋里,就抓紧插上门闩,还用圆木死死顶住门板。俩人真是显得慌慌张张的,躺上床后用被子紧紧蒙住头,身躯抖抖索索个不停。
一大清早的天刚蒙蒙亮,我大娘就猛烈地拍响了我家的门子。
出了两档子事儿。事件一,我爷爷的尸体又不见了。事件二,我二伯家的大狼狗被不明之物给咬死了。
大伙再次聚集到了一块儿。我母亲埋怨起来,二哥,你说你咋守的灵啊,让你看个死人都看不住。
我二伯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眼袋浮肿,面上黑气沉沉的。
抽烟的手有些颤抖,狠狠咳了口黄色的浓痰啐地上,他嗓子嘶哑地说:&ldo;半夜里我肚子疼得撑不住,就出去解了个大手,也就耽搁了吸根烟的功夫。谁知道回来再一看,咱爹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我刚想去回家喊人,却发现有个人偷拿桌子上供品,连忙追过去看,竟然是一个脸上粉扑扑,打着腮红,嘴巴圆嘟嘟的家伙!&rdo;
☆、第十章:惊吓
我二伯说咋真渴得慌,要了一大瓢凉水,一口气咕咚咕咚给喝完了,抹下嘴巴,喘口气又接着讲道:&ldo;那家伙长得也不高,才到我肩膀处,身材敦敦实实的,头上戴了顶红帽子,穿着个黑色对襟小马褂,下面是绿色裙子,脚蹬一双蓝棉绣鞋,底子厚邦邦的,看起来不是咱们这个年代里该穿的衣裳,倒是像戏服。&rdo;
&ldo;由于妆化得浓艳,我也看不出那玩意儿到底是男还是女。他的两条腿一长一短,很明显,走起来一瘸一瘸的。一双手看起来也甚是怪异,竟然每个手掌上只长了四根手指头!对了,他那顶红帽子上还写着三个白字:王听话。&rdo;
&ldo;我的娘哎,听得我咋真瘆得慌呢!他爹,你该不会是瞧见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rdo;我二大娘脸色有些变了,眼珠子瞪得老大。
&ldo;你他妈的先别吭气中不,听我说完!&rdo;我二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索要了一瓢凉水,仰着脖子喝完了,打了个饱嗝,揉了揉眼,又继续道:&ldo;我就问那家伙是干啥的,他说自己是个轿夫,抬轿子累了,吃点儿东西。这又不是旧社会,哪还有抬轿子的。我就觉得这家伙是个神经病在讲胡话,懒得跟他磨叽,就挥拳上去,朝他头上给了一下子,让他抓紧滚蛋。&rdo;
说到这儿,我二伯的声音又开始发颤了,摸索了半天才掏出根烟叼在嘴上,晃晃哆哆的,一连划断了好几根火柴也没生出火,最后还是我父亲给他把烟点着了,大着嗓门凑耳朵上喊:&ldo;二哥!你能不能稳着点儿,别再给吓死喽!哈哈瞧你这熊样儿吧!&rdo;
&ldo;三愣子,你莫笑话俺,等你撞见就知道了,说不定那玩意儿今晚还出来遛达嘞!别忘了,今天晚上该你家守灵了啊!&rdo;我二伯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没好气地说,又使劲咳嗽几下,这回吐出的是墨绿色的浓痰。
&ldo;那玩意儿挨了我一拳,不恼还笑,嘿嘿的笑起来,声音老尖老细了,咱村东边不是有个被开水烫烂过脖子的老太太嘛,就跟她那嗓音差不多,听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你马上就要死了你马上就要死了。嘴巴动得特别快,说了一遍又一遍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