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郎是张家庶子,记在张夫人名下,每次来送节礼的几乎都是他,因为两人都行九,他曾玩笑说和谢蝉有缘。谢蝉已经和他熟稔,上前道万福,笑着道:“张家哥哥旅途辛苦了。”
堂中两位华服少年同时转过脸来看她,一位是张九郎,身量矮小结实,皮肤黧黑,另一位眉眼端正,俊秀挺拔,长得很白净,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张九郎为谢蝉引见,“九妹,这一位是曹家郎君。”
谢蝉含笑朝少年致意,不知该怎么称呼对方,眼神询问张九郎。
张九郎笑道:“曹郎比我年长两岁,你是母亲的干女儿,和我一样,叫他表哥就是了。”
他不愿透露曹公子的身份,谢蝉也不多问。看少年的个头和说话的口音,应当是京师人士,可能是世家公子,看不起谢家,不想被巴结攀附。
她笑着唤一声表哥,垂眸道万福。
少年也回了一礼,举止温和,眉眼间并无世家公子的倨傲。
丫鬟送来热茶点心,几人落座寒暄。
谢蝉谢过张九郎送的礼物,问张夫人身体怎么样,平时起居如何。
张九郎都答了。
一盏茶喝完,谢六爷问二人的船什么时候走,张九郎答道:“雪太大了,不好赶路,我们想在江州盘桓几日。”
谢六爷立刻要下人去收拾房子,挽留二人住下。
张九郎和曹公子对视一眼,含笑应了,千恩万谢。
谢蝉起身去为二人安排房屋,目光扫过曹公子的脸,心里涌起一丝古怪的感觉。
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房屋洒扫好,仆妇领着两位公子去休息洗漱。
谢家院落不大,收拾得很齐整,庭院一棵交错盘旋的老梅树,艳红的梅花上一层晶莹积雪,傲雪凌寒,气韵清高。
曹公子暗赞了一声,等仆妇离去,立刻拱手朝张九拱手:“表弟,这次多谢你了,我欠你一次!”
“我的好表哥!我可是冒着得罪九妹、惹恼母亲的风险替你隐瞒的。”张九压低声音,张望一下,朝曹公子使眼色,“怎么样,人你亲自看了,我母亲没有骗你吧?京中那几个小娘子,可有谢家九妹的风姿?”
曹公子笑而不语。
张九接着道:“可惜啊,九妹无意高攀你们家,你们有缘无分!”
曹公子面露好奇之色,“我看他们家世代居江州,族里只出了一个解首,他们听说过我们家吗?”
张九笑道:“你们家名声显赫,天下谁不知道?而且我母亲在信上和九妹说了,他们知道的。”
曹公子咦了一声,“那他们家为什么拒亲?”
这种小地方的小门小户,居然拒绝和高门结亲,传出去谁信?
张九娓娓道来:“母亲说九妹孝顺,想多孝敬双亲,而且九妹不是那种见识浅薄的人,也不是爱慕虚荣之辈。江州前任吕知州是我父亲的旧交,后来犯事被查办了,家中妻离子散,他们家的女儿远嫁岳州,日子过得不太如意,昔日亲朋故旧袖手旁观,怪可怜的,后来吕氏求到九妹这里,九妹帮了忙,还请江州的范家为她出头。我母亲知道这事以后,常对我们说,她认的这个干女儿比我那几个姐妹还强呢。”
曹公子听他说完,恍然大悟,“难怪令堂对此女另眼相看。”
张九看他神情郑重,和下船前漫不经心跟过来凑热闹的样子判若两人,眼珠转了转,促狭道,“谢家不想应这门亲事,也许还因为他们没见过表哥,以为世家公子都是脑满肥肠之流,才不敢答应。表哥你一表人才,要是直接表明身份,谢家六爷说不定就点头了。”
曹公子失笑,若有所思。
谢六爷设宴款待张九和曹公子,席上,曹公子说第一次来江州,对这边的风土人情很好奇,想到处走走。
他和张鸿一样都是典型的世家公子,即使心中瞧不起小门户,也能表现得风度翩翩,温和有礼,谢六爷自告奋勇给他当向导,以尽地主之谊。
几天下来,谢六爷发觉自己无意间对着曹公子吹嘘了很多谢蝉的事,心中警觉起来,开始留意曹公子。
张九告辞离开的前一天,谢蝉把送给张夫人的礼物托付给他,一一和他说明。
曹公子站在旁边,眼神频频落在谢蝉身上。
谢六爷皱眉。
翌日,父女俩去渡头为二人送行。
曹公子突然道:“在下有几句话想和九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