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琅走上前,抬眸,和杨硕宗对视,道:“世子亲兵说,世子瞧中舍妹,欲带回京师为妾。请世子恕我冒昧,婚姻之事,不论为妻为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成婚约,世子并未遣媒人,亦未向尊长问亲,更无定帖,何谈聘礼?何况舍妹父亡,按制,正在丧期,断没有此时许婚嫁人之说。”
他抬起手,朝着京师方向拱手,接着道,“且舍妹是叔父掌上明珠,乡野间长大,不懂高门规矩。叔父生前曾嘱咐过,不愿爱女与人为妾,舍妹诚孝,坚守亡父意志,族中皆知,圣人以孝治天下,请世子成全她一片孝心。”
听他说完,安王神色凝重,转头问杨硕宗:“听说你的亲兵前些时去了一趟江州?”
杨硕宗阴恻恻地注视着谢嘉琅,回答安王道:“舅舅,我不知此事,此子完全是胡言乱语!我在京师时,常去张家走动,听人说张家有个干女儿在江州,派人送了点礼罢了,哪来的掳人之说?想必是那些乡下人传错了话。”
谢嘉琅向安王行礼,道:“舍妹被世子亲兵掳走,家中人说,人就在世子船上,我是不是胡言乱语,王爷一查便知!”
安王脸上露出迟疑为难之色。
李俭劝杨硕宗道:“表弟,既然谢家人都指认说是你的亲兵带走了人,不如让谢嘉琅到船上走一趟,洗清你的嫌疑,免得那些人到处败坏你的名声。”
杨硕宗一笑,打了个酒嗝,手指谢嘉琅:“你是什么身份?本世子的船,也是你说查就能查的?要是没找到人,本世子岂不是白白被冤枉了?”
谢嘉琅神色坚定,道:“若舍妹不在世子船上,我愿受世子责罚。”
杨硕宗等的就是这一句,且不说人跑了,就算人没跑,他也可以安排亲兵提前把人带走,他就是要找个借口狠狠教训一下谢嘉琅!
“他既是舅舅和表哥看重的士子,我也不为难他,找不到人,罚他一顿鞭子!不然本世子的脸往哪搁?”
李俭看向谢嘉琅。
谢嘉琅迎着杨硕宗阴沉的目光,毫不犹豫地点头。
安王做主道:“那就去船上走一回吧。”
王府的护卫带着谢嘉琅去渡口,杨硕宗的亲兵应付这些事很熟练,不用吩咐,看护卫过来,立刻叫去江州的那几个亲兵回避,王府护卫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一点可疑之处。
按照约定,谢嘉琅要领罚。
李俭为他求情,“表弟,谢公子也是救妹心切,才听信谣言,误会于你,他是个书生,罚几鞭就好了。”
杨硕宗冷哼一声:“几鞭子不痛不痒的,挠痒痒都不够,按规矩来,不能少。”
他得意洋洋地站在台阶上,俯视立在阶前的谢嘉琅,观看行刑。
亲兵抬起鞭子,一鞭接一鞭,抽在谢嘉琅背上。
鞭子在水中泡过,吸了水,很柔韧,一鞭子下去便是一道淤痕,很快皮开肉绽。
谢嘉琅额上脸上浮起汗珠。
他始终站着,一声不吭。
后院。
谢蝉双手蜷握,仿佛能听见鞭子落在谢嘉琅脊背上的声音。
一鞭落下去,又是一鞭。
他刚刚因为力竭昏迷,又要领鞭刑。
大哥哥会疼的啊!
心口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谢蝉紧咬着牙,闭上眼睛,把眼泪忍回去。
前院,亲兵鞭打完了,气喘吁吁地停手。
谢嘉琅站在阶下,背上已经鲜血淋漓。
安王发话道:“好了,误会解开了,侯府亲兵只是派人去江州谢家送礼,并没有掳走谢家小娘子,传本王的话,以后不许再议论此事。”
李俭打圆场道:“九娘或许是被哪家亲戚接走了,下人传错话是常有的事。”
众人得令。
杨硕宗拜别安王父子,扬长而去。
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