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转合,萧明述的面庞半隐在阴影之中,英俊到不太真实的面庞上赫然带着冷意,仿佛匍匐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的雄狮,肃杀之气隐匿在矜贵雍容的姿态之下,“她今日若不来和你交底,明天谢文苑就会失足落进护城河里。”
江晚茵到底心慈,即便是站在他的立场上,也不会起似乎害人之心,实在单纯地惹人发笑。
他何必大费周章将消息递到这里那里,萧妙仪不是筹划两人私奔么,将她的好情郎杀了就是。
谢文苑无辜身死,任她把仇记在谁的身上,都不会是置身事外的太子。
萧明述微冷的手指越过矮几贴到江晚茵的脸上,慢慢向下游离,略到她水润的嘴唇,最终停在她纤长的脖颈上,“萧妙仪用心至深,此番化险为夷,可得多来谢你。”
他的嗓音微冷,句句都意有所指,江晚茵不觉心中一凛,眉心动了动,半晌轻声道:“殿下心细如发,我并未察觉这些。”
她顿了顿,抬手抚上萧明述微凉的手,她的指尖温热,如同她的嗓音一般,平稳而有力:“妙仪或许有利用之心,但她没有开口求我为她做任何事,倘若殿下今日不来试探我,我怎会出言为她求情?”
“如果连这些都在妙仪的谋算之内,我也敬她愿意为了自己的前路费心至此,我愿意助她一臂之力,我这样说,殿下可明白吗?”
萧明述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在她明艳动人的脸上巡视着,内心浮现出莫名的波动,他兀然觉得,江晚茵这几分妇人之仁是很有生机的,如同在温室过度修剪的花丛里,野蛮生长出来的一支花茎,虽然与众不同不合规矩,但嫣然可爱。
萧明述低笑了一声收回手,淡淡道:“罢了,既然是你为她求情,孤便饶她这一回吧。”
江晚茵怔了怔,心里慕地松了口气,一直死死缴在手心的锦帕也放松下来。
“殿下仁慈,我替妙仪谢过殿下大恩。”
“你不必高兴太早,”萧明述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这消息既然孤能知晓,别人自然也能知晓;孤放她一马,不代表别人也会放她一马。”
萧明述一向对于情感之事极为淡漠,父母亲情也好、手足之谊也罢,在这深深皇宫之中都被利益所裹挟着,更别说是男女情爱,那些海誓山盟他听着都觉得可笑至极。
像萧妙仪这样,为了一个所谓的爱人,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爱情,偏要放弃宽广舒适的大路不走,让自己陷进无尽的泥泞深潭中挣扎求生,这样机关算尽、执迷不悟,实在荒谬、荒唐。
他将手里的佛珠带回原位,嗤笑了一声,“这件事你不必再管,能不能成功,也只能看萧妙仪自己的造化。”
江晚茵知道这已经是萧明述的底线,自然不会继续再试探,点了点头回应:“是,多谢殿下。”
她的脊背还微微发冷,按照萧明述的意思,萧妙仪的计划极有可能也被别人知晓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
江晚茵心口惶惶,往窗外深沉的夜色中看了一眼,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她得想个法子送条口信给萧妙仪,提醒她多多提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