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述应下后,将人送出东宫,再回首时,面上神色阴冷至极。
这件事虽说成了,却十分微妙。
稳坐东宫的太子在自己的住处行巫蛊之术诅咒妃嫔皇子,这件事听起来就十分牵强,但凡皇帝能对他多一分信任,多一丝了解,也不会这样几句梨花带雨的控诉都禁不住,就这样听信辛贵妃的说词,急匆匆赶来要治他的罪。
江晚茵跟在他身后,见他面色不愈,只当他是因为皇帝不信任他觉得寒心,思忖了片刻出言宽慰道:“殿下早就看得清楚,若非陛下如此冷心冷情,殿下的计划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如此一来,陛下对殿下心怀愧疚,又对辛贵妃等人心存疑虑,这样看来,殿下是不吃亏的。”
萧明述停住脚步垂眸看她,许久缓缓笑了,他此刻的笑意如此柔和,如同昂贵白玉上映射的光辉,连空气中的山茶花香气都变得清淡绵长了起来。
他捏住江晚茵的下巴,忽地俯身在她唇边亲了亲,嗓音低沉暗哑,轻声问:“担心孤?”
江晚茵感受着唇边还残留的温度,耳边又红了红。
她当他是爹不疼娘不爱,急需关怀需要心理辅导的清纯太子,他倒好,趁她同情心泛滥占她便宜?真是岂有此理。
江晚茵灵巧的闪身躲开他的禁锢,垂着眼睛福了福身道:“看来殿下的心早已是铜墙铁壁,既如此我先告退了,万春殿里那两坛子梅子酒还等着埋回土里。”
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萧明述舒展了眉目,眼底的星星点点逐渐汇聚在一起,在这即将暗淡下来的天色中,映射出灼灼的光芒。
江晚茵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着什么事儿生气,王德海却是一清二楚,他小心翼翼走到太子身边,轻声道:“殿下……”
萧明述做这个局,从始至终想要试探的人,都只是一个萧恒知罢了。
什么巫蛊之术、什么要人性命的血蛊,都不过是他当日随口编的,他本以为萧恒知还要纠结几日,没成想一转头立刻就把他卖了。
前有秋儿企图越着江晚茵来爬他的床榻,今有辛贵妃被当枪使来揭他秘辛,萧恒知之心,可谓是昭然若揭了。
从前他只当萧恒知体弱多病,对他多有照拂,结果他竟早就起了夺嫡的心思,还把第一个目标放到他萧明述头上。
萧明述眼底的笑意消失不见,转而带上令人胆战心惊的狠厉,他冷笑了一声,淡淡道:“孤的好弟弟,从前倒是小瞧他了。”
周围皆是萧明述心腹,听了他的话俱不敢言,空气中寂静无声,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天边炸雷声骤然响起,惊了一片飞鸟,萧明述抬眸淡淡看着,心里出奇的平静。
好啊,宫里的日子这样长、这样沉闷,这些个蠢货一个个排着队撞到他的刀刃上,实在有趣极了。
慢慢斗吧,这东宫的朱漆墙还不够红,用这些废物的血染一染,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