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楹兰语调婉转,看似只是她随口一提,但却将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江晚茵身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既然是师承同一位老师,又是一起学习,那么江晚茵的琵琶技艺又是什么样的?
江楹兰清楚地记得一件儿时的往事,那时父亲请来了一位已经出宫的琵琶国手作为她们两人的教习嬷嬷,两人第一次与老师相见时,仅是听了她们各自拨了几弦,唱了几曲小调,老师便面露欣喜之色,连声称赞江晚茵是个难得的好料子,若是多加心思培养,日后定能在琵琶演奏上一鸣惊人,连父亲都惊喜非常,对她给予了厚望。
那日的江楹兰嫉妒的红了眼,暗下决心势必让不能让她学成。
这事说来容易,可真想做成却是难上加难,因为她看得出江晚茵对琵琶也有浓厚的学习兴趣。
明的不行,阴招却有的是。
江楹兰细细思索了两天,最终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她在琵琶课程正式开始前,故意到梨棠院支开下人,翻出了江晚茵母亲留给她的遗物,那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平时里江晚茵连戴都舍不得戴,只舍得伤心时拿出来睹物思人。
她当着江晚茵的面将玉镯“失手”打碎在地,引得她发疯似的责备和推搡,赶来的父亲看着江晚茵的歇斯底里和跌倒在地眼眶通红的江楹兰,像他往常的每一次一样,袒护了自己。
不知是因为遗物破碎而心力交瘁,还是为了父亲的不公而愤然反抗,从那日起,父亲越是让她练习,江晚茵越是敷衍了事。
渐渐地,甚至连琵琶课程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是缺席,老师开始还劝过几回,到后来也随她去了,只跟父亲说不可强求。
一切都在按照江楹兰计划中的轨迹按部就班的发展,倒是祖母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对她越发不喜,还力排众议将那把不多得的玉颈琵琶赠给了江晚茵。
可是那又如何?如果技艺不佳,便是用上再好的琵琶,也不能弹出好曲子。
她几乎没见过江晚茵在任何场合再碰过琵琶,所以江楹兰隐隐有种猜测,江晚茵可能根本没有勇气触碰这种乐器,因为这会和过世的母亲、偏心的父亲联系在一起,她会睹物思人,会想到儿时那些委屈,会有口难言痛不欲生。
江楹兰唇边勾出笑意,抬眸望向面容有些僵硬的江晚茵,眼底闪过畅快之意。
“姐姐,你说呢?”
所有人都在等着江晚茵的回答,她到底会不会弹琵琶?
如果她回答会,那么她就不得不也上来展示一番;
但如果她回答不会,那么今晚最大的风头,就会这样被江楹兰抢走。
美丽的皮囊终是过眼云烟,从此京都世家的饭后闲谈,只会记得那天皇后召开的晚宴上,江楹兰一曲琵琶曲惊为天人,旁人连她的余晖都够不上。
似乎不管她怎么回答,都困难重重。
江楹兰唇边笑意更深,目光婉转地看向她,语气诚恳却意味深长地催促道:“姐姐莫要谦虚,当时老师总是说,你的天赋在我之上呢。”
众位宾客们见她久久不答,议论声悄然而起。
见江晚茵沉默,席上的孟晴缓缓蹙起眉,眉目冷淡地睨了江楹兰一眼。
“二姑娘何必攀扯旁人,郡主是未来的太子妃,又不是风月楼里卖艺的艺伎,会如何,不会又如何?”
让太子妃当场演奏,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