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茵心道她不过是望着水面发呆罢了,何至于忧心夷犹?
更何况隐龙寺这地方就在京郊,离永安侯爵府的路程不过半柱香就能到,怎能算的上异乡……
异乡?
这话在心间盘旋,她猛的一怔,抬起眼来看着妙善,心中动了动,试探道,“妙善大师,此话何意?”
“鱼雁杳,水云重。”妙善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慈悲模样,笑问,“施主因而何来,可曾有过头绪?”
微风遍着山林吹来,树梢上掀起层层波浪,带着袭人的早春花香气息,拂开江晚茵脸颊边的碎发。
她怔了片刻,才轻声道,“不曾。”
妙善道,“万事皆有因果,来即是缘,施主不必太过困扰。”
这话儿说的十分有理,她向来也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万事随性,只求无愧于心,来也好,去也好,都自有活法儿。
远方的钟声悠然响起,掷地如金石,丝丝缕缕不绝于耳。
江晚茵轻叹一声没有回答,却听妙善又问,“若有机缘,施主可还想回去?”
她垂眸顿了片刻,“回去……”
若说毫无一丝留恋,也是假的。
平等自由的新社会,安全稳定的生活环境,高速发展的科技时代,亦师亦友的恩师……
不论如何,都要比这危机四伏的世界好好得多,仿佛随便单拎出哪一样,都可以成为她愿意回去的理由。
江晚茵下意识回问道,“大师可有方法让我回去?”
妙善笑而不语,摇着头又念了句佛号,“贫僧没有办法,但来去皆有缘法,时机到了,或许施主自会得知。”
江晚茵点点头,眸中若有所思。
“多谢大师提点。”
“施主言重了,”妙善从怀中拿出一只色泽发亮的菩提手串递给她,“曾有一位异乡故人留下此物,现赠与施主,来日或有帮助。”
江晚茵闻言接过,思忖了片刻又从臂间褪下一只纯金镯子递过去,“此番出来,也未带钱银,这只镯子,便算作我捐给寺中的香火钱吧。”
妙善笑盈盈念了句“阿弥陀佛”,也未推辞,双手收下那只镯子,“如此,多谢施主好意。”
意图随风而起的落叶飒飒作响,阵阵袭来,如潮涌,如急雨,一声声的打在阶上。
离他们数米外的菩提树后,刚亲耕结束的太子正面无表情地驻足在那里。
他还穿着仪式所需的华服未换下来,金蟒盘纹,青玉缎带,金丝缀珠的朝冠衬得他面色如玉,棱角分明的脸庞如雕刻般冷峻。
这地方离落生池不远,只是身前树木高大,遮挡了视线和身形,妙善二人的对话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王德海不知他们的对话是何含义,只听得云里雾里,但从主子的反应来讲,必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儿,半晌才谨慎开口问道,“殿下,咱们还过去吗?”
萧明述眼中冷意更甚,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了动,转身就走。
王德海摸不着头脑,也不知殿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了闷气,却也不敢问询,只得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