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煦如今也入舞勺之年,若是真要等到大选再进宗门,实在是太晚了。”
“你身为兄长,理应承担起照顾弟妹的责任。为父看来,这次不如就让锦煦跟着你一同回承天宗,你们兄弟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容光亮的决定一锤定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承天宗这一辈的五位亲传中,相柏与沈逢春都是在大选前就被接入宗内养着的。
容遥既是天灵根,那容锦煦一脉相承,天赋自然不差。
更重要的是,如果容锦煦能够提前入宗,他就可以借助容遥的资源,成长速度必然比在容家快。
秦婉贤坐在他旁边,见容遥垂着头不吭声,面容还有几分惨白,便赶忙打圆场。
“孩子在秘境也受了伤,有什么话让他先坐下说吧。况且锦煦年岁尚小,等到大选也不是不可……”
“妇道人家懂什么!”
容光亮不耐烦地打断,看向容遥。
“他在锦煦这个年纪时,就已测出天灵根、当上承天宗的亲传了。”
“若是锦煦也是天灵根,你这番话岂不是耽误了他。”
也耽误了容家在八大家中提升地位的机会!
“事情就这么定了。容遥,趁你此次秘境有功,就同扶月仙尊说你不舍幼弟无伴……”
*
“扶月仙尊,容某今日来有一个不情之请。”
“膝下长子容遥,与其幼弟情同手足,感情深厚,时常挂念,寝食难安。容某在此斗胆恳请仙尊,能否开恩,允许他们兄弟团聚,共修仙道。”
容光亮语气认真,说罢,眼神示意般看向容遥,似在催促他表达意愿。
“……”
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容遥向来覆盖着一层寒冰的脸上,终于裂开细小的缝隙。
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个所谓的弟弟。
只是自小,在他心里,那名义上的父亲、继母、弟弟,他们三个才是血脉相连,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自己,是硬挤进的那个,是多出的那个,是容家里,唯一没有家的那个。
直到进入承天宗。
有人会在买了满怀花灯后,拿来让他第一个选;有人会担心他吃不饱,偷偷给他的饭加量;有人会怕他一个人闷出病来,主动找他说话;有人会在目不斜视路过所有人时,唯独冲他点头示意……
承天宗是他的家。
容锦熙已经有家了,不该再进到自己新的家来。
容遥想。
但容家十余年的教育告诉他,要服从。
容光亮面对他时,总告诫说不能违背父命。
就连母亲去世前,也抚摸着他的脸,道,要听父亲的话,好好活着。
因为父亲给了他食物充饥,给了他容身之所,给了他修炼资源……
所以,自己要听话、服从、不能违背。
容遥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他从前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的。
可为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里,全是几年前,自己书桌上那冒着氤氲热气的瓷罐,和里面被炖得软烂的鸟肉。
“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少女简单粗暴的一句话,就此了结了自己连在梦中都挥之不去的刺耳叫声。
那夜,他一口一口将汤肉吃净。
那夜,是他第一次,无声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