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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2页）

于父轻蔑吭气，直道女儿别有用心：&ldo;你们让她去劝拆迁商？老太婆死之前想不通非要把房子给她，她巴不得早点拆呢，拿到钱，自己跑出去过快活日子。不孝女，几年前就想撂下我们跑了，别以为我和你妈不知道。&rdo;

说到最后，中年男人死盯着她，忿忿不平得很。于知乐听得发笑，只字未言。

到底是知识分子，袁老师听得颇为反感：&ldo;中海你怎么这么说女儿呢，你们家这几年多亏小乐了，大家都看在眼里。知安现在读大二，没小乐他大学都上不成。&rdo;

是啊，一时间，附和声起。

&ldo;是是是，她了不起，&rdo;于父满口挖苦：&ldo;我几年不在家，她早跑我头上来了。&rdo;

见气氛不妙，徐镇长赶紧来中间缓缓：&ldo;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rdo;他和气地对于知乐笑道：&ldo;小于，我就想文，你自己想拆吗？&rdo;

于知乐没作声。

于情，她不想辜负奶奶的千叮万嘱；

于理，陈坊还是拆了最为简单合适；

袅袅烟气漫进于知乐鼻腔里，很多人讨厌二手烟的味道，但于知乐习惯了，在铺天盖地的烟糙味里，她反而寻到了些微异常的平静和清醒。

她开始整理思路，脑子里那些黑团团的线还布得分外凌乱，但唯有一根不同一般，它是白色的，突然从浑浊中荡漾出来，有幽幽辉光。

于知乐微微启唇，反问：&ldo;你们坐在这，找我就有用？太高估我了。&rdo;

感觉到女孩要拒绝，袁老师回道：&ldo;不是高估你，是什么办法我们都要试试，你现在和那边走得近，也是一个机会。&rdo;

于知乐微妙地笑了笑：&ldo;那你们现在，是准备把法宝都押我身上了？&rdo;她停顿数秒，整合措辞：&ldo;底下的话没有不尊重您们的意思，徐镇长先前也找过我一次，我和景胜说了，他坚持他的意见，我以为这事不会再到我这头上来，但想不到的是，今天还是来了。&rdo;

&ldo;新年第一天，这个镇里最德高望重的你们，结伴跑到我家来，就是为了把宝全部押到我一个晚辈头上？&rdo;

她有条不紊：&ldo;我觉得你们错了。&rdo;

&ldo;你们不该这样。&rdo;

对面坐着的一个老头很是焦急：&ldo;那你说说看！我们应该怎样！&rdo;

&ldo;我们都在陈坊活了这么多年了，我有二十年，你们有五十年，六十年。对这里知根知底、饱含深情的你们，却要孤注一掷，把希望全寄托到敌人那边。&rdo;她说得铿锵有力，几乎在一刻间点醒了所有人。

袁老师是个聪明人，他已然明了她话里意思，继而给出自己的想法：&ldo;可我们老了啊，没有那身体和力气对抗了，年轻人也不在家，就算在也未必能想得到一块去。&rdo;

口腔莫名发干，于知乐咽了咽喉咙：&ldo;你们找我去说情，和求着对面别拆有什么区别？别人都砸到家门口来了，你们还要跪着磕头，抱住他腿求饶？&rdo;

于中海听不下去了，训斥：&ldo;你跟长辈讲话什么态度呢？&rdo;

他身边老头抬手：&ldo;让你姑娘说完，她说得在理。&rdo;

&ldo;我奶奶说过，陈坊是你们，也是我太爷爷那一辈辛苦建设起来的，有汗水有血性……&rdo;说着，她有些钝涩，不知是源于心里还是眼底：&ldo;都不想着靠自己力量去护住它，而是等待对方心软施舍，就算一时半会能拖下去，陈坊早晚被拆的命数也绝不会变。&rdo;

徐镇闻言心惊，半晌无话，数秒才叹息：&ldo;能怎么办？就像老袁说的，大家都老了，能怎么办？时代早已经不是我们的了。&rdo;

&ldo;时代不是你们的，但家是你们的，记忆是你们的，感情也是你们的，为什么要对这地方爱这么深？因为是我们的故乡，想留住家，难道不得靠自己？&rdo;于知乐维持着面色镇定，对于几分钟前，心里的乍现灵光，她其实也没什么底气，但她还是决定把它说出来：&ldo;你们年纪大了，是没法跟他们硬刚，但我们还能文斗。&rdo;

袁老师现在很信服这帮年轻人活络的脑袋，与时俱进的思维。

他双眼一亮：&ldo;你说，你什么建议？&rdo;

客厅里安静彻骨，有人掐灭了烟，仿佛它也能发出声息。

于知乐扫了眼所有人，好几双饱经沧桑，此时也满怀期待的犀利眼睛，此刻放都在她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自己的想法：

&ldo;我在想，能不能……为我们的陈坊申遗。&rdo;

话音刚落，满屋沉默，继而窃窃私语。

这样陌生宏大的诉求方式，让在场所有人，想都不敢想。

&ldo;会很麻烦吧。&rdo;有人提出异议。

于知乐回道：&ldo;不试怎么知道？陈坊的弄堂很有特色，但依北京胡同看，申请物质文化的可能性极小。但我们不用非得申请物质文化遗产，我记得上海有类似的建筑风格，就成功申到了国家非遗，我们也可以试试这个，不光建筑，还有这里特有的风土民情，传承手艺，我们的弄里戏，织锦技艺，漆器工艺……都可以一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