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可否认的是,宋玉诚说的是事实。
刁书真习惯了以一种强者的姿态出现,她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和对于男性种种的厌恶,绝对不允许她向男性乞尾求怜,以色侍人。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呢,她又不由自主地去保护去爱护那些娇花一般的女孩子,可怜香惜玉了。
然而,或许人类铭刻在基因里倾慕强者的本性作祟,又或者是谁都渴望被庇护被保护被爱着,虽然拉不下脸面,可是她也未尝不希望床笫之间被蹂、躏和征服,以锋利的冰刃破开厚厚的屏障,将懦弱而又胆怯的魂魄拥入怀中。
是枯木逢春的良药,是销魂蚀骨的毒酒。
于是最直接的结果是,这两天刁书真都尽可能地躲着宋玉诚,刻意错开对方的时间,半夜一溜烟进了次卧,然后麻溜地反锁上门。
直勾勾盯着门的宋玉诚:……
丫丫在主卧的床上睡得正香,宋玉诚不习惯和外人分享一张床。在她的概念里,卧榻之侧能酣睡的,只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只得从柜子里拿出条羊绒毯子,蜷缩在沙发上睡了。回想起几天之前的待遇,幽暗的冷光从她的眸子里划过。
虽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学校像是一个时间停止的地方,永远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学生们蛋白胶原饱满的面上大多都是无忧无虑的单纯笑颜。走在学校里,像是沉浸在象牙塔的氛围之中,宁静而美好,像是叫人把心里压着的沉甸甸的包袱都给解下。
时间能够抹平一切的伤痕,这半个学期以来,z大医学院校园里发生了好几起的意外死亡,可是笼罩在校园里的阴郁和恐惧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渐渐消退,甚少被人们所提及了。
历史重演,沈欣悦死后,新宿舍的室友照样害怕住在死过人的凶宅,早早搬了出去。而1551,刁宋这两个住客也在那惊魂一夜之后搬到了校外居住。那两起意外留下的唯一留下的痕迹,可能也就是两间无人问津的空荡荡的寝室了,现在早就蛛网遍结,落满了灰尘。
现在临近圣诞节和跨年晚会,整个学校都沉浸在一片浪漫欢乐的气氛之中。枯败光溜溜的树枝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带,拉起的电线炫彩的小灯闪动着耀眼的光芒,一束束红色的小灯笼招摇着,添上了热闹喜庆的亮色。各大社团都在忙着准备跨年的晚会,是忙得不可开交。又临近期末,那些学霸们开启了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模式,是另一道极其忙碌的战线。学生会风纪委虽然不参与其中,可是管理各种晚归回寝的学生们,也是有得宋玉诚忙了。
那是个平常的夜晚,刁书真坐在教室里,手脚冰凉又哈欠连天,实在是没了继续看书的心情,于是早早地收拾东西,准备去找宋玉诚一起回家。想着现在冬夜太冷,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总是比孤零零的一个人要好了许多。更何况‐‐
刁书真眯起眼睛,勾了勾唇,像是只偷了腥的小狐狸,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上次和宋玉诚在一起,虽然说两人都是第一次,但自己实在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被宋玉诚抓住了自己的小九九。这一回嘛,要是大家一起安安静静地互相取暖挺好,要是不行嘛,难道我还会搞不定区区一个一年级的学妹吗?
刁书真得意地笑了笑,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将宋玉诚制得服服帖帖,冰雪消融、眼含春水而深情脉脉的样子,于是不由地笑出了声。这怂人一想入非非,胆气立马跟着壮了起来,一改往日退避三舍缩头乌龟的态度,竟然想着今晚怎么死皮赖脸地与宋玉诚同床共枕了。
她想得心头燥热,面色发红,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半点没有在教室里看书那种又冷又倦的疲态。步行到寝室楼下的时候,刁书真本打算去一楼的学生会办公室直接去寻宋玉诚,却意外地发现1551的窗口竟然亮着灯!
她一惊,生怕自己是看错,又挨个挨个再数了一遍‐‐没错,确实是那个她曾经呆过一年的寝室,连窗口传出来的那种比其他寝室稍稍黯淡一点的白炽灯灯光都一模一样。刁书真背脊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毛汗,夜风一吹,不由的冷飕飕的,令她打了个寒噤。卫子萌的事情无人不知,这里可是学生的不愿踏足的禁地啊。
会是谁?
心中的疑惑与好奇压倒了恐惧,她上了电梯,直逼15层。1551的木质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昏暗的光线透过门缝斜斜地投在地上。刁书真手心出汗,她轻轻地推开了门‐‐
是个纤瘦的妇女,披着一件褐色的单衣,起了毛边,看上去很久都没洗过了。瘦得有些过分了,于是越发凸显出了她那肚子大得惊人,与麻杆般的身材呈现出惊人的对比,远远看去就剩了个肚子。她行动不太方便,却背了个麻布袋子,将寝室里大家匆匆搬走后落下的杂物都一个不落地收进了自己的袋子里。
刁书真狂跳的心脏渐渐平息下来,松了口气:
原来是个捡破烂的阿姨,她大概是不知道这里的恐怖传言,于是来这里捡拾杂物。
刁书真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之间,那个人抬起头来,看向这边。刁书真吃了一惊,心脏骤停了几秒,不由地退后了一步:
那个人竟然是自己曾经的室友,冯连弟!
那张营养不良而灰白青白的脸,搭下来遮住眼睛干枯发黄的头发之下,是漠然呆滞而又疯狂的眼神。这样一张脸上,哪里还看得出半分学霸曾经精明聪慧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