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清那个电话没有打通。
她恹恹地走回房间,躺在床上,第一次开始对沈非有了一种除了害怕和厌恶之外的情感。
从小到大,沈非在她面前就是强势的、说一不二的,但同时,不管自己惹了多少麻烦、遇到什么困难,沈非都能给她摆平。
啊,有个词是什么来着······安全感,好像只要沈非在她身边,她就会莫名感觉安心。
可是今天祥叔告诉她,那个令所有人都感到畏惧,那个跟怪物一样的少年,差一点就死了。死在异国他乡,死在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
林盛清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她翻了个身,把身体蜷缩起来,手放在腹部那里紧紧按住,想要减轻疼痛。
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祥叔走进来,把灯打开,将煎好的药放在床头说道:“小姐,少爷吩咐我看着您喝完。”
林盛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还是那碗黑乎乎的药,眉毛皱了一下,把自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祥叔看到她抗拒的模样叹了口气,心想小姐这脾气也只有少爷能治得了。
沈非不在,祥叔只好自己来,他想了想自己以前是怎么哄女儿的,刚想开口,就看见林盛清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
喝完药,林盛清苦得舌头都要没有知觉了,她把嘴一擦就要重新缩回被子里。
祥叔罕见地见她这么配合,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边,端起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那是一个包装漂亮的盒子,四方形扁扁的,左上角还扎了一个蝴蝶结。
林盛清看着它觉得有点熟悉,把盒子打开后发现果然是巧克力,装在锡制盒子里。这个时代的巧克力吗,应该很难买到,从国外寄来的吧。
她拿起一块放在嘴里,想象中的苦味没有尝到,一股醇厚的奶香盈满口腔,巧克力的甜味很快掩盖中药的苦涩,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她还想再吃一块,余光瞥到盒子里还放着一张明信片,以为是附赠的,正面是风景照,翻过来一看——“只许吃一块”。
沈非的手写字。
嘁。
林盛清把明信片扔到一边,才不管上面写了什么,又吃了好几块,把牙齿重新刷了一遍继续睡觉了。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会因为痛经痛得死去活来,沈非每次让她喝药她都会很暴躁,那个药简直太苦了,她宁愿被痛死也不想喝下去,导致沈非气得直磨牙,甚至威胁她马上就飞回来治她。
送巧克力倒是第一次见,终于知道她喝那个苦唧唧的药有多可怜了吧。
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就在快睡着的时候,祥叔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少爷担心自己死了,没人照顾小姐”“右腿被砸中”“再晚出来一会就被炸得粉碎”
林盛清捂住耳朵,竭力想把脑海里的声音赶出去,却发现越是抗拒越是清晰。
右腿被砸中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慌了一下,蓦然睁开双眼,不顾自己还穿着睡衣就从房间里跑出来,找到祥叔休息的房间敲了敲门。
祥叔把门打开,看到林盛清一脸惊慌的样子,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
林盛清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又不能发出声音了。
她愣了一下,只有在害怕到极点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自己,是在担心沈非吗?害怕他出事?
祥叔问她怎么了,林盛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算了,他那么有钱,不管多重的伤都能有人为他治好,自己瞎担心什么呀。
祥叔见她一句话没说就走了,转过身的背影看上去有些低落,心下了然,明白了她来找自己的用意。
林盛清重新回到房间后,祥叔等了一会,确定她睡着了,便走到座机那里拿起话筒打了个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被接起,沈非有些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把药喝完了吗?”
祥叔回道:“小姐很配合,并没有闹脾气。”
沈非哼了一声,有点吃味地说道:“她倒是喜欢你,在我面前可从来没这么听话过。”
祥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免得误伤自己:“少爷,刚刚小姐来找我,似乎是想问有关您的事情。”
沈非静默了几秒,问他:“似乎?”
祥叔:“小姐本来要睡了,突然过来敲门,脸上还很惊慌的样子,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但她却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我觉得可能跟您有关。”
沈非想到了什么,冷笑着回了句:“怕我把那个人弄死?还是怕我又做什么事让她觉得被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