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停下,想起先前阿离所授补天剑法,不觉涌出诸多新意,又再使一遍起先那招。这回却是留有余地的使法,阿离见缝插针,将手中树枝投去,正碰上江留醉续招填补破绽,扇尾一扫,把树枝碾成粉碎。
阿离点头道:“万物归源,天下至理原出一家,你已入门,我们走吧。”
江留醉喜不自胜,背起阿离,嘴中仍念念有词,脑袋更是晃来晃去,如耍剑招。阿离也不拦他,任他摇摇晃晃,如醉中仙似地似的荡下山去。
此时江留醉对阿离另眼相看,此人旷达洒脱,见解超凡,江留醉平生所遇唯有师父仙灵子堪与之相提并论。他不由亦师亦友地把阿离敬着,更是生出定要解去他身上之毒的念头,只觉此人便如受困的神龙,一旦脱离桎梏,必然一飞冲天无所不能为。
眼见得过了灵山失魂宫一带,两人从断魂宫所在山峰的半山腰横穿,走的均是无路山林,好在江留醉轻功底子不凡,背了阿离也不觉困难。他终究是少年心性,学了心剑后竟不觉手痒,想想刚才一战应战之初的措手不及,颇想再打一场扳回信心。可大概过了失魂宫地带,走来走去瞧不见杀手,江留醉不免微微失落,话也少了。
他正兀自想着心事,阿离突然一抓他衣领,语气沉重道:“石后有人。”江留醉一愣,前两次不见他如此,这回到跟前方知有人埋伏,晓得遇上了劲敌,便全身副戒备地喝道:“什么人?”
山石后人影一晃,现出一个华衣美妇,朝江留醉轻摇玉手算是招呼。江留醉定睛一看,正是天宫主谢红剑,连忙点头相应,心头大安。谢红剑莲步微移,没瞧见她走动,人已到跟前,笑道:“原来你到了,那两位女伴呢?”
江留醉背着阿离多有不便,闻言放下阿离,让他靠在一棵树上歇了,道:“我现下只是路过,初三时和她们约了再会。天宫主此行可顺利?”
“不过遇上几个小贼。”天宫主妙目一转,“口气里像是见过你。”
江留醉见她无碍,知那些人必不是她对手,点头道:“灵山最近不大太平,他们跟我打过一架。”
“那几个小贼已被我除了,你得谢谢我。”谢红剑不慌不忙地道来,妙目流转,仔细打量阿离,微微露出惊疑之色。
“多谢天宫主相助。”江留醉想到那几人终不保性命,略感怅然。
谢红剑踏前两步,端详阿离道:“这位仁兄中毒不浅?”江留醉道:“正是。”又忽然喜道,“天宫主莫非有解毒之法?”谢红剑道:“不错。我看看便知。”
阿离也不出声,任由谢红剑搭脉,眼里有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谢红剑凝神切了会脉,方长长舒出口气道:“幸好,毒未至脏腑,有得救。”摸出一粒药丸,色泽火红通透,“这是我天宫秘制火林珠,专门克制奇毒。”
江留醉当宝贝似地似的接过,递与阿离,阿离却不立服,朝谢红剑欠身谢了。谢红剑一时无话,禁不住阿离如刺的目光,便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别两人离去。
阿离等她消失不见,这才捏住火林珠,反复看着,脸上笑笑的。江留醉道:“怎么不吃?”阿离道:“吃了才糟糕。这女人真有心计。”江留醉道:“啊?难道这是毒药?”
“毒药尚不至于,不过绝解不了我身上的毒。”阿离意味深长地道,“她瞧出我不易对付,伤好后说不定是她劲敌,又不想在你面前杀我……可惜终究低估了我。”江留醉放下心来,笑道:“是啊,她不知你可是归魂座下的厉害人物,用假药怎能瞒得过你!”
阿离侧耳道:“的确如此。你也听够了,该出来了。”
江留醉一惊,这话显然不是对他说的。山石后脚步声动,果然走出一人,却是古灵精怪的雪凤凰。她,飞快地转着一双眼,朝江留醉摇手招呼,对阿离道:“这位大哥好耳力!”凑至阿离跟前,一把抢过火林珠,叹道:“幸亏你没吃,真有眼光,这玩意怎么能吃?”
江留醉道:“到底这是何物?”雪凤凰笑眯眯地对阿离道:“不如你把它送给我,我就告诉你们。”阿离道:“我要它也没用。”
雪凤凰抢到宝贝似地似的收好,笑道:“好说好说。其实此物也寻常得很,名叫‘桃花红’,用七七四十九种药材,花费大约九九八十一日炼制。正常人吃了面若桃花,会有一点点疯,疯子吃了呢,就会疯上加疯。”
江留醉失声道:“这是疯药?”雪凤凰道:“这位大哥若是刚才不小心吃了,确能抑制毒发,还会劲力暴涨,气力大增。不过小江你就惨了,他疯起来六亲不认,头个就杀你!”阿离笑道:“小姑娘,你说得太夸张。”雪凤凰很久没听人如此称呼,不觉大喜,拍他肩膀就道:“你是好人,谢谢你送我这颗药,改日必有回报。”
阿离道:“小姑娘怎么称呼?”雪凤凰略一矜持,江留醉便道:“她是名盗雪凤凰。”阿离哑然笑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雪凤凰道:“有什么难怪?”阿离道:“你的内功乃是正宗佛门心法,若非你见谢红剑走了,而我们又岿然不动,一时心急露了行藏,我还真不知你在旁窥伺。”听得雪凤凰大为得意。
江留醉道:“是啊,你怎会在此?”又换了贼贼的笑容道,“灵山可不曾下雪。”雪凤凰没听出他的意思,“还不是为了郦逊之那臭小子!谢红剑鬼鬼祟祟非要一个人来,我自然跟来瞧瞧。”江留醉笑道:“你对逊之真好。”雪凤凰忙道:“呸,才不是对他好,是看在我师叔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