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瞿府
正如嫣红所说,连国公府别院的大致格局确与风府别院相似,在与溅玉轩大致相似的方位上,甚至也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精致三层楼阁,名曰漱玉阁。巧的是,此刻的漱玉阁三层,也正有人居高远望,而她所看的方向,也正是风府别院方向。
秋风拂动她身上所穿的榴红对襟牡丹纹薄缎褙子,极艳之中却自显疏离。少女无疑是绝美的,而她那冷若冰霜却又自显高贵的气质,更为她原就艳赛牡丹的绝色姿容加分不少。她就这么静静的伫立于风中,一动也不动,翦翦秋水深注远方,似在发怔又似是怀念故人。
脚步声忽然响起,恰到好处的不轻不重,甚至带了几分刻意提醒之意。
眉黛不期然的稍稍一颦,少女没有回头,只淡淡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身后,一个清朗平缓的男音徐徐响起:“我约了人今儿在此赏月,顺道也来看看你!”
眉心陡然一皱,下一刻,少女的唇角已然勾起一抹冷笑:“你真是约人来赏月的?”言语之中,却已带了毫不掩饰的讥嘲与怒意。
她身后的那名男子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激烈尖锐,生生被噎在了当场,好半日,到底冷哼了一声,怒道:“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瞿菀儿,你日后可莫要后悔才是!”这人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之人,说过了这话后,却是不肯再稍加停留,一个掉头,拂袖便去了。
少女非但并不惧他,听了这话后,更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我若是狗,那吕洞宾却也轮不着你来做!大哥!”“大哥”二字却是拖的又长又重,其意更是不言而喻。
那男子本已掉头走了,忽然听了这话,不觉怒气上头,愤然停步,转头喝道:“你这死丫头,将后来,有你后悔的日子。到那时,希望你的嘴还能如今儿这般的硬!”
男子看来二十五六年纪,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又兼长身玉立,风采翩然,却是一位少见的美男子。而眉目之间,更与那少女瞿菀儿颇有几分相似,显是一对同胞兄妹。
瞿菀儿轻哼一声,抬了抬下巴,却是并不理他。
兄妹二人僵持了一刻,到底还是那男子让了步,叹了口气后,他放缓了语调,尽量以一种平和的态度说道:“与我约了来赏月的,乃是定亲王殿下,九爷,可能也会与他同来!我知你不喜我的安排,但我仍要提醒你一句,你可莫要胡来才是!”
“定亲王?”打从鼻中冷哼了一声,瞿菀儿漠然道:“我原道他是个重情之人,与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皇子们不同,到如今才知道,原来不过如此!”一面说着,她已满是讥诮的别了眼,扫向风府别院方向:“这阵子京中传的最为沸沸扬扬的,莫过于他与风柔儿了!怎么?我记得大哥你最恨的便是与风家走的近的人,怎么如今竟忍下来了?果然皇室之人,就是高人一等!”
这番言辞,非止尖锐,更近乎刻薄,直气得那男子面色好一阵铁青。好半日,他才怒声道:“这事儿,我曾问过三爷,他虽未否认此事,却冲我摇了摇头!这里面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他虽说着这话,但语气却明显不够坚定甚而显得有些示弱。
“摇头?摇头又能说明什么?”瞿菀儿嗤笑:“总之一句话,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个闺中弱女,无力也无心去管这些!不过你们也休想拿了我的婚事去做什么交易!仔细惹急了我,一剪子铰了这头发做姑子去!”这话却说的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男子被她气得无法,一甩袖子,怒道:“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圣人诚不我欺!”
兄妹二人正自争执,通向这处观景平台的一扇小门上,却在此时,响起了几下轻叩。二人都是一怔,不约而同的停了口。轻咳一声,稳定一下情绪,男子淡淡开口:“什么事?”
外头传来的,是一个清甜悦耳的女声:“回大少爷的话,定亲王殿下已到了!”
男子一惊,很快应道:“知道了!”言罢,转身便要离去。只是走了几步后,到底还是不能安心,停步转身看向瞿菀儿,似乎在等些什么。
瞿菀儿对他的性子甚是了然,樱唇稍稍一撇,毕竟还是开口道:“你放心!”她虽只说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却已无疑允诺了男子,绝不会做出出格之事,破坏两下里现有的和谐关系。
得了她的这一句话,男子这才放下心来,一滞之后,终究说道:“你也放心!你不愿做的事,我总不会逼你!爷爷与爹娘那边,我也会尽力说服的!”说过这话之后,他便再不停留,大踏步的去了。只是在反手阖上那扇门时,轻轻的遗下了一声叹息。
沉默的注视着他离去的身影,瞿菀儿也不觉怔怔出神起来。这一刻,所有的刻薄、尖锐,都从她身上消失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是满满的茫然,寻找不到方向的茫然。
秋风,一阵冷似一阵,吹在人在身上,寒在人的心底。
又自发怔一会,瞿菀儿终于移步,离开了这处平台。门后头,两名丫鬟正巴巴的守着,见她出来,忙自迎了上去,当中一人更匆匆抖开手中披风,为她披上,同时念叨着:“大小姐,如今已是秋天了,外头冷,您稍稍站一会子也就算了,怎么一站便是这半日,若是……”
不耐的截断她的言语,瞿菀儿沉声道:“命人去隔壁问问,看是谁来了!”她在这漱玉阁的平台之上,已站了半日,两府离的又并不远,一些细致之处,虽不能看清,但风府别院今儿午后佣仆往来熙攘不绝,大异平日,却仍让她看出了些许端倪,因此这会儿才有此言。
两名丫鬟闻声都是一怔,其中之人更是出言劝阻道:“大小姐,我们与那府里是早断了联系的了,这会儿忽然遣人去问……”
蛾眉颦蹙的睨她一眼,瞿菀儿道:“早断了联系……哼,那府里的人,原先就是咱府里出去的,跟这边好些个奴才打断骨头连着筋,又是早不见晚见,哪里就真能断了。我看着,这所谓的断了联系,也不过是哄着主子装个幌子罢了!莫多嘴,只管去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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