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页翻过,一本账目见了底,算珠碰撞声也停了下来。
谢安宁动作顿了顿,正要收回手,指尖就被侧立一旁研墨的男人握住,轻轻揉捏起来。
“也不嫌手酸,”王少甫一边给她按揉着手指,一边道:“这样的账目,哪里值得你亲自核算。”
他不过立在旁边瞟了两眼,就知道这账目所记,都是院中奴仆们一年到头的赏罚的例银。
旁边两本还没有核算的,是这个季度的府中的采买用度。
如此琐碎的账目,交由底下管事姑姑核算就行了,哪里需要当家夫人事无巨细过目。
又不是样样需要精打细算的小门小户。
谢安宁没有答话的意思,只是试着抽了抽手,见他握的紧,便也作罢。
正好指尖发酸,他乐意伺候,确实没必要跟他顶着来。
一旦起争执,费心费力的还不是自己。
她微微合上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一副累到不愿对他多说一句话的疲惫模样。
仿佛同他隔着千山万水,冷淡又无情。
王少甫知道,知道她心底有个结。
若一直解不开,绕不过,那他们就难以回到从前。
她会一直这样,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他,让他余生都不得好过。
压了压翻涌的心绪,王少甫道:“今儿个去了主院?”
低沉的男声打破了房内古怪的安静。
谢安宁没有抬眼,只是轻轻嗯了声。
“安宁…”王少甫眸光微暗,道:“母亲年事已高,这几年身体愈发不行,多有病痛,她寻常便是有哪里做的不妥,也请你多担待一二,莫要当面顶撞。”
闻言,谢安宁眼皮一颤,缓缓睁开眼,“怎么?为你娘出头来了?”
王少甫不见怒意,只深深看着她。
两人目光对视一瞬,谢安宁大感无趣,率先别开眼。
她勾了勾唇,嘲道:“那日书房,我不是同你说过?从此往后,我不会在你王家忍气吞声,任由你娘作践折辱,她不慈,我便不敬,绝不退让分毫。”
“是,你说过,”王少甫握紧她的手,没有斥责她的意思,而是道:“安宁,我们搬出去吧。”
他可以任由妻子冷嘲热讽,出言不逊。
但他的母亲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