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很颓废,一点儿生气儿都提不起来。
她和她老公当初是私定终身,两人情投意合,至死不渝,就这么瞒着家里人领了证。
她鸽了父母为她安排好的朋友家儿子,导致父母一气之下跟她断绝了关系。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她只是想追求真爱,她也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操纵她的人生和未来。所以她做出了反抗,到如今又开始后悔。
结婚第一年,一切都还好好的。直到第二年,她老公说要把他妈妈接过来一起住,噩梦也就由此展开。
婆婆因为她没带嫁妆不能生孩子的白眼刁难,丈夫对婆婆话的默认与偏袒,下班后无穷无尽的家务……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脊背上,让她无法直起腰来。
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转机——她肚子里老孙家的孩子。本来为从此以后就熬出了头,谁曾想这才是噩梦的开端。
婆婆丝毫没有体量她一个孕妇身体上的不适,甚至还对她说出了“别以为你怀孕就能作威作福了骑我头上拉屎,万一你生个赔钱货,我就直接把她摔死”这样的话。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向丈夫哭诉婆婆的恶行,只能换来丈夫的“你忍忍她,我妈年纪大了,说句不好听的,她还能活多久,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太太,我还能让她自己住在乡下吗”。
后来她只自己哭,有一次她洗碗,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手指被划了一个大口子,婆婆在屋里骂她手脚不利索,声音大到盖过了电视的声音。她没处理伤口,任由手上的血落进洗碗池里,洗着洗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她的孩子没了。
她因为忧虑和过度劳累晕倒,醒来后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血流了一地。
还是她自己打了120,到了医院后一切都都晚了,医生告诉她,再早来十分钟,孩子没准就能保住。
那天她在病房里号啕大哭,几乎要把她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
她打电话给丈夫,接电话的却是婆婆,婆婆骂她把地板弄得乱七八糟不收拾,还问她在跟哪个野男人鬼混……
女人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眼角一滴眼泪都没流。
陶驰坐在她对面,对她说到:“我知道你有抑郁症,知道有时候一念之差就会发生这种事……”
“也许你觉得你很苦,觉得自己这条命不值钱,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在别人对你伸出援手的时候选择拉他下水。”他的目光凌厉,如同两道利剑刺穿她的胸膛,“救你的那个人是民警大队支队长,今年才27岁,抓捕过无数穷凶极恶的罪犯。他还没结婚,甚至因为职业是一名警察,以至于太过繁忙而和女朋友分手……如果刚才因为你的挣扎导致安全绳出现问题,除了你自己作死,你还会害死他,一条鲜活的、才27岁的生命。”
女人眼眶通红:“那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救我啊!”
陶驰叹了口气:“身为警察,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公民失去生命而不做任何挽救措施?或许你有权利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他们不能放任你这么做。”
女人垂下头,保持缄默。
陶驰恨铁不成钢道:“你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吧?难道离了你老公还不能活?孩子没了以后可以换个老公再生啊!他明知道你受了委屈,甚至在这种情况下都没帮你说一句话,你还留恋他什么?你受虐狂?你那个老公是不是妈宝男?还是有恋母情结?他什么事都听他妈的,他妈说的什么都是对的,他怎么不和他妈过一辈子?祸害别人算什么本事?还有那老太太,说什么女儿是赔钱货,她家里有王位要继承?她自己不是女的?”
“我想过离婚的。”
“那就离啊?你以为那老太太神通广大,说不让你和她儿子离婚就不能离?你要是真想离婚就直接走法律程序啊?你等什么呢?等你老公和你婆婆良心发现放你自由?”
女人闭上眼睛,拒绝和他交流。
陶驰气得摔门而去。
坐在门外墙边排椅上的尹昼抬眼看他:“怎么样?”
陶驰气冲冲地坐到他旁边:“油盐不进。”
老太太和她丈夫拒绝配合,尹昼决定明天先把诱导自杀、威海社会治安的老太太“请”进来谈谈,陶驰主动请缨要和女人聊一聊,却换了个无功而返的结局。
“她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陶驰无法理解女人的想法,她既然都说要离婚,为什么还要继续留下受虐。
尹昼道:“她不想离婚的。”
陶驰:“为什么?”
“她跳楼前说的是‘要么我跳下去,要么把你妈送回家’,其实她最开始只是想威胁她老公,或者是想知道在他老公心中她和婆婆睡更重要。”
陶驰幽幽地说道:“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
尹昼笑了一下:“差不多吧。楼顶上的民警劝她可以离婚的时候,她眼里的神色很明显,是抗拒。”
所以为什么她会在受到这种屈辱和虐待也不愿意离婚?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宁愿跳楼也不离婚,一半是为了和她娘家置气。”
她不愿意为年少的错误买单;不愿意狼狈地逃回娘家求原谅;更不想听到父母说出“活该你当初不听我们的”这样的话,所以就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一时冲动之下选择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