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羽浑身都麻了,抖着嗓子叫了声他名字,章诺抬头,她举起刚从桌上拿到的闹钟,用尽力气,狠狠砸在了他额头。
从社区诊所出来,章诺阴沉的脸仍不肯转晴,远远把逢羽甩在身后,抬手压低黑色的棒球帽檐,挡住额头上一块纱布。
色字头上一把刀,逢羽斜睨他一眼,活该!
不过也怪她慌乱中下手没轻没重,把一表人才的帅哥当成野狼对待,苦了帅气的一张脸庞,被她破相。
积雪被扫在路的两边,柏油路上残余的一层化了湿淋淋的水,被轮胎和脚步碾成泥泞,踩着还有点滑脚。
他戴了棒球帽,又把羽绒服后的连帽套在头上,帽檐一圈棕色的毛领围在脸边,脸又是臭着的,活似一头不好惹的狮子,被逢羽弄得头破血流,除了脸色不好,终究也没说她什么。
这倒让逢羽不好意思了,小跑着撵过去,脚低滑了一下,差点就要坐到脏兮兮的雪水上,章诺眼疾手快,嫌她多事儿似的&ldo;啧&rdo;了一声,手牢牢圈在她胸前,及时拖住她下坠的动作,逢羽捞着他的胳膊站起来,说:&ldo;一天没吃饭了吧,你饿不饿,我请你吃日料吧。&rdo;
逢羽喜欢这种精致的小吃食,有雅致的屏风衬托环境,晶莹的鱼子酱和造型各式各样的寿司是她的最爱,即便经常只能填充胃的二分之一,更像是喂给眼睛的菜。此时章诺也的确饿了,跟着她一起去往某间日料店,却走进了隔壁的一家,兰州拉面。
逢羽很少来这种小店,着眼四处打量朴实的设施,章诺已经点好了一碗牛肉拉面,脚勾开一把凳子,坐下。
逢羽掏出纸巾在凳子上擦拭一遍,章诺没给她点东西吃,正好她也不习惯,没到饭点,店里没有客人,戴着头巾的回族老板娘坐在附近择菜,她的小孩捏着辆玩具小汽车跑来跑去。
面上了桌,逢羽抽出两根筷子,用热水冲洗了一下递给他,章诺没接,自顾自又取了另外一双。
&ldo;挺讲究。&rdo;
本来自己觉得没什么的事情,经他不浓不淡地提点了下,让她觉得自己的确是太骄矜了,耳根烧起来,也不说话了,默默等他吃完。
章诺吃东西的时候,格外专注,眼里只装得下食物,吃得又快,逢羽手机响起来,他刚好已经吃完了,在一次性杯子里倒了点温水,漱了口,吐在桌下的垃圾桶里。
对面逢羽侧着身子接电话,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眼神游离不定地回话:&ldo;我正跟朋友吃饭呢……嗯,女孩子,一会儿就回去了……&rdo;
此时章诺突然咳嗽了一声,见她立即捂住手机的听筒,皱起眉埋怨地看向他,他掏出手机付了钱,站在店外点了根烟,等着她。
逢羽提着包出来,对他说:&ldo;我妈催我回去了,过几天就要考试了,你回家也好好休息。&rdo;
&ldo;现在?&rdo;
&ldo;嗯。&rdo;
他拧起眉心,不满于她的不负责任:&ldo;我流了好多血。&rdo;
&ldo;所以就不要再抽烟了。&rdo;逢羽夺过他手里的烟,蹲在路边,把烟头按在雪地里,到处看了看,找到一个垃圾桶,把那半截烟丢进去。
他呼出一口白雾,是他的体温,夹杂干冽的烟味,很快溶解在冷气里,积雪也在一点点消化,温度骤低,逢羽从包里翻出刚才医生开给他的消炎药,递给他,一边交代着,回去要一天吃几次。
章诺没伸手去接,她走过来,把东西塞在他外套的口袋,抽出手时,被他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抓住抿,问:&ldo;明明知道我不是郁乘莱,你到底想干什么?&rdo;
逢羽说:&ldo;可是对我来说,你们都是一样的啊。&rdo;
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太多了,需要他慢慢地品,她抽出手,冲他笑了下,招来一辆出租车,坐进去,降下了车窗,摆手。
&ldo;改天见哦。&rdo;
车子开走了,留他站在原地。
他掏出几只药瓶看了一眼,又放回去,想了想,打车去了一个地方。
徐一青被关在隔离病房,透过墙上一面巨大的玻璃能看到她,穿着病号服,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上,背对他坐在床边,看外面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树。
额头伤口依然隐隐作痛,让他烦躁,章诺呆了会儿,掏出手机拨了逢羽的号码,她似乎是没料到他会打电话过来,兴许还是在车上,那边除了她的声音还传来马路上的鸣笛声。
&ldo;我头疼。&rdo;章诺开门见山道。
她也很为难,说:&ldo;那怎么办啊,要不,揉揉吧。&rdo;
&ldo;你什么时候来帮我换药,好像又流血了。&rdo;
&ldo;等我考完试吧,你要是等不及,就自己先去诊所,护士比我更专业。&rdo;
章诺舌尖抵了抵后牙槽,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想也没什么可聊的了,就告诉她,自己来看徐一青了。
&ldo;是吗?&rdo;逢羽付钱下车,紧了紧大衣的领口,哆嗦着说:&ldo;我真想不到小姑姑会变成这个样子,怪她喜欢叶均,喜欢得太多了。&rdo;
&ldo;她有多喜欢,你怎么知道?&rdo;
&ldo;我看到小姑姑脖子下面的纹身了啊,她都把叶均纹在了身上。&rdo;
章诺若有所思,顿了顿,故作不耐烦的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问:&ldo;把一个人纹在身上,就能证明他很喜欢她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