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公园昏倒了,被人送过来的。你这是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居然饿晕了?”
“你在跟踪我?”她原以为那天就把他给气走了。沈伯允目的达到了,沈仲凌要娶梁小姐了。他既然明确表示不是图谋她的金子,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再来纠缠自己?
“你也可以说,我在关心你。”他语气里惯常地任性妄为。
“三公子何必这样白费力气呢?”婉初无力地说。
“就不能当我是你的朋友吗?”
“三公子这样的朋友,婉初高攀不起,也不敢高攀。”
“既然如此,不如当我是个可以合作的生意伙伴。我在你这里不过是感情投资,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还能有交易有合作。你放心,我荣三是个信誉极佳的商人。这样,会不会让你觉得安心些?”言毕,又是一副你奈我何的笑容。
这人耍无赖也总是耍得这样倜傥不群。婉初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他去吧,自顾不暇。
吊完了水,婉初起身坐起来,却发现床下面只有一只鞋子,怕是路上弄掉了。婉初只好光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走。
荣逸泽在她后头走着,看着她。吴足霜雪白,凌波微步、轻尘暗生。一时移不开眼睛。
走出一会儿,婉初也觉出不舒适来,索性脱了另一只鞋,光着脚走路。
荣逸泽眉头蹙了蹙,地面冰凉,她有孕在身,外头还不知道地上有些什么东西。想到这里,身形已然到了她跟前,不由分说便抄起她,横抱起来。
婉初却受了一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送你回家。”
“我自己能走!”婉初又羞又怒。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听得他俩的声音,都侧目看他们。
荣逸泽却像没听见一样,全然不在意,凑在她耳边道:“你若是想叫更多的人围观,你可以叫得更大声些。”
婉初只知道他虽然花名在外,平日里对人还是非常周到的,却没想到此刻他如此的霸道不讲理。好在路并不远,索性闭上嘴,老老实实地由他抱进车里。
一路沉默不语。窗外青草带着露水的草腥味道灌进车里,婉初还是觉得有些累,歪头靠在窗户上。荣逸泽把车停下,俯过身子摇起她那边的车窗。“夜里风大,小心过了凉气。”
“我觉得闷。”婉初低声道。
“我这边给你留着半扇窗,会有风吹进来的。”
车子又启动,风从荣逸泽那边吹进来,风头上婉初能闻到青草里头还带着淡淡的薄荷烟草味道。
到了沈府,婉初拉开门就要下车。荣逸泽拉住她胳膊:“地上凉,当心过了寒气。我抱你下去。”
婉初这回说什么都不肯。荣逸泽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只好说:“你在车里等着,我叫人给你带鞋子过来。”
婉初这才点点头。
荣逸泽下了车去,婉初看见他抬手拍开门,跟门房交代了几句,也听得不太分明。她想,这人虚情假意的也能让人觉得温暖。或许是自己太寒冷了,哪里有一点点的热,都情不自禁地想靠过去取暖。
凤竹在家里等了婉初一整天,早就急得哭了。沈伯允和沈仲凌一整天都没回家,她自己也不敢去惊动沈老爷子。苦求了沈福,沈福却只是安慰她说没关系,婉初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
她最后没了主意,只能坐在台阶上干等着。见门房一个听差的过来,说婉小姐回来了,要她拿双鞋子去。凤竹一高兴,急匆匆地提着一双鞋子就跑出去。
见了婉初,凤竹又是喜又是悲,心事都化成眼泪往上涌。那模样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倒让婉初过意不去。
凤竹出来得匆忙,这会子才发现自己提了双系带的小皮鞋。她过去给婉初穿鞋,刚才情绪波动得厉害,一会儿伤心、一会儿开心的,那带子怎么都系不好。
荣逸泽笑了笑,让她让到一边,单膝跪下去:“看你手忙脚乱的,回头让你小姐扣你的工钱,我来吧。”说着就去拉婉初的脚。
婉初吓得把脚缩到后面:“不劳三公子,我自己来。”
可荣逸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执拗,捉着她的脚往鞋子里放。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不就是怕被人瞧去吗?要是再这样拉扯,我就穿得慢些,叫更多人瞧见。”
说话间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打出了两朵蝴蝶结,笑着说:“瞧,这不就好了吗?”然后抬起头,微笑着看她。
那眉目舒朗,笑容纯净得像是岩边雪松被太阳照耀下的清明朗翠,晃得婉初有些头昏。
荣逸泽站起身来,伸手把她扶出来,俯身就在她耳边低沉且温柔地说了一句:“小心。”
凤竹看得有点傻了,她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先是二爷跟别的小姐订婚,现在是荣三公子给自家小姐穿鞋。女人的脚,那是顶私密的地方,怎么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给婉初穿了鞋?
荣逸泽的车刚停下没多久,沈伯允和沈仲凌的车跟着就停下了。沈仲凌是认得荣逸泽的车牌的。鬼使神差地,他呆坐在车上没下去,冷眼瞧着荣逸泽单膝跪下给她穿鞋,冷眼瞧着他牵着她的手。
方向盘上的手,指节攥得发白。
你就这样来伤我的心?沈仲凌的心一阵紧过一阵地疼,冷着脸下了车,擦肩从几个人身边走过去,一言不发地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