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看到,在他昏过去之后,原本笑容明媚的“善善”骤然隐去了嘴角的笑意,眼神也由亲昵变作了审视。
本该寂静的夜里,依稀却有争执声遥遥传来。
容停脸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宋伶俜。
过往三个月的相处在他脑海里历历浮现,他假扮善善越是没有破绽,那些他刻意回避的记忆便越是汹涌。
他不得不承认,善善会喜欢上宋伶俜是有原因的。
那十八年的时光就像一场好梦,有可以放心信赖的家人,有可以一同玩耍的伙伴,还有就算拒绝他,也会怜惜他的心上人。
轻松,愉悦,无忧无虑。
而这一切,都是宋伶俜提供给他的。
可是梦都是虚假的,漂浮的,没有根基。
而他容停,也不需要这种喜欢。
他更无法容忍,有另外一个不受他控制的意识和他共用一具身体,还会时不时地掌握主导权,做一些他无法预判的事。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试过很多办法。一开始,是想自己融合,结果失败;后来,他了解到症结在于宋伶俜,他以为只要得到宋伶俜,那个意识就会满足。
所以他花了一个月来和宋伶俜“培养感情”,可是越到后来,他就越能感知到那个意识想要的,并不是所谓“得到”宋伶俜。
因此,即便是得到了宋伶俜,他也依然无法消除那个意识。
在两个月前,宋伶俜偶尔看到的他流露出来的不耐烦,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急着和他发生什么关系。
他只是在为事态发展的不如意而恼怒。
一个无法掌控的意识的出现,把他推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里,而他在这样的处境里,已经过了大半年。
他已经无法容忍,也再想不到别的法子,所以,就把一切交给今夜吧。
要么,宋伶俜现出原形,那个意识对其的幻想破灭,从而为他所融;假如那个意识实在冥顽不灵,那他就干脆死了算了。
他看了宋伶俜半晌,忽听门外脚步声渐近,于是他从容地敛去了眼底隐隐的疯狂之色,又变成了那个天真的善善。
下一刻,宋伶俜被破门声惊醒。
他一抬头,就看到那个一直笑眯眯的树妖如被火燎了屁股一样窜了进来,跑到一边的柜子边,把上面的东西一搂,嘴里急急忙忙地说:
“夭寿啦,有妖怪打过来啦,老夫得赶紧走了!!”
宋伶俜一惊:“什么人?”
树妖:“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看起来老厉害了,我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