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气极反笑,在床侧坐了,不疾不徐道:“我以为,你会想要知晓清淮的事情。”
他并不想表现得对此过于在意,只是在提及“清淮”二字时,还是不自觉地咬得重了些。
威胁的意思便更为明显了。
容锦攥紧了薄毯,悄无声息地睁开眼。
“我与他并无什么干系,”容锦嗓音微哑,涩然道,“只要你遵守诺言,令他官复原职,今后如何,与我无关。”
“哦,”沈裕拖长了声音,话锋一转道,“若我食言呢?”
容锦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
她一直刻意避免回忆那日在马车上遭受的折辱,更没想过,沈裕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容锦也很快意识到,沈裕若当真食言而肥,她并没什么办法。
苍白的面容泛起病态的红,她身体微微蜷缩着,怀中抱着薄毯,又咳了起来。
似是气急,又似是脱力。
沈裕眼中有无措的情绪掠过,起身倒茶时,溅出几滴。
他抚着容锦的背,将茶水送到她唇边,冷淡道:“不过随口逗你的而已,值得为他急成这般模样?”
喉头似有腥甜之感,容锦一时也顾不得许多,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盏茶水,才勉强压了下去。
她有气无力地倚在沈裕肩上。
温软单薄的身体很轻,像是朵留不住的云,用力些,就要消散了。
沈裕卸了些力气,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稍稍安定,将声音也放软了些:“锦锦,不要再同我置气了,好不好?”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容锦轻笑了声,替他补完未尽之语:“……除了自由。”
沈裕想要的,就是她当一只乖巧、听话的金丝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解闷的存在罢了。
她从前装得了一时,可若要一辈子如此,就太为难了。
沈裕不语。
“这世上,容貌胜于我的大有人在,愿意受你摆布的,兴许也不少,”容锦低声道,“你又何必非要与我互相折磨?”
两人这样亲密无间地依偎着,可她却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诛心的话。
沈裕的心像是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湖之中,好一会儿,才缓缓反问道:“你以为,我只是贪图你的样貌吗?”
他抵着容锦的肩,将两人分开些,定定地看她的反应。
沈裕并无疾言厉色,但只要了解他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已是气急。若换了旁人,此事怕是已经跪在那里请罪了。
容锦并没答,只是将衣襟扯开些。
如霜似雪的肌肤之上,昨夜那场荒唐留下的痕迹十分刺眼,只是如今再看,少了几分旖旎,更多的则是无声的控诉。
沈裕哑然。
他那时是被情|欲与不甘冲昏了头脑。
既恨容锦昔日舍自己而去,也怨她不肯低头,甚至想祈求她如当初那般,撒谎骗骗自己也好。
可她半点回应都不给。
到最后,他近乎偏执地想要在她身上留下些什么,用以填补怎么都难以满足的、空落落的心脏。
他的自制力在容锦面前,总是不堪一击,兴许也确实掺杂了私心与发泄的意味,令他如今无可辩驳。
窗外雷声大作。
酝酿了大半日的乌云,落下成雨,不过顷刻之间便成了漂泊大雨,透过半开的菱花窗溅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