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腾身而起,一身妖异紫光,黑色的披风张扬在风中好似巨大的帷幕,他看着对面的执霸邪邪的笑, 眼角的黑色花纹都被牵引的像是有了邪性一般,不知为何,本来暗自有把握拿下夜未央的执霸看到他这样的神情竟隐隐有些不安,出于老练他也始终保持着喜怒不具于形的态度。
执霸并未与夜未央真正交过手,只知道两人实力相当,此次夜未央被慕千浔重伤,不可能恢复那样快,所以执霸有信心对夜未央手到擒来。两人只是一个眼神交流,便同一时间飞上万里高空,众人抬头只能被空中的一片光华刺激的睁不开眼,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对招三百后,执霸隐隐觉得夜未央的剑招凌厉狠辣,煞气极重,这本不值得奇怪,夜未央本就是魔,要让他用出正气浩然的剑招那才是奇怪,可执霸却察觉出隐情,夜未央似乎魔性变得更重了。
夜未央此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好对付,五百招过后执霸的底气显然不足,他发现夜未央的剑气魔性越来越重,再看他的人,瞳孔已经变的血红,似乎那就是戾气的根源。他眼角黑色花纹似乎比之前更加繁复延长,七星剑上缠绕的黑色丝雾渐渐包裹了他的全身,执霸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大惊失色。
难道他为快速提升功力选择修炼了燃灯六魔的禁忌之术!这种术法在上古时期就已经被封印,夜未央竟找到了它的藏身之处,并修行了这种靠燃烧生命为代价的邪恶法术,那……
他若真的修炼成功,六界怕是再难安生,执霸眉头拧成一团,六界真的要因他当年的一念之差而亡吗?
执霸心中百转千回,对阵功力大增的夜未央显然力不从心,眼看着自己失神之际被黑气包裹的磅礴剑气向他急攻而来,老练如他一时之间也慌了手脚,此刻他知道夜未央的功力之深,自是不自信能强接下这一招,只能勉力退远躲避,却不想在他动身的片刻,夜未央再次发出一剑挡住他的去路,执霸瞳孔陡然放大,被强光击中,坠了下去。
金光紫光撞在一起发出强烈光波,观战的人均承受不住被冲的东倒西歪,执霸砸在地上却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勃然大怒瞪着缓缓从空中落下的夜未央,此刻他的眸子才渐渐恢复了平日里紫红色的样子,他现在尚能控制自己的神智功力便达到如此,若是他日功成,神智全失,那才是真正的六界浩劫!
“轰隆隆!”一声巨响,还未站稳的人们再次摔得前仰后合,大地在轰鸣震动,诧然裂开数道缝隙,又像有双无形的巨手在撕拉那缝隙,终于撕开数道两米长的深渊,始料未及的人仓皇失措的坠入那缝隙里 ,一时间哀嚎声一片,裂口还在继续,慌乱的人群不知该往哪里下脚,因为很可能你所踩中的地方就是下一道吞噬的血口。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众人只知道躲避,却不知到底此事因何而起,明明夜未央与执霸的斗争已经结束,何况这样大的动静除非神力真的很难实现。早在开始地动的时候,夜未央就已经躲避在半空中,他法力高,完全不受此时慌乱的影响,可他却还是望着一个方向呆愣了一会,墨迹之窟坍塌了,埋在了一片尘土飞扬之中……
“墨迹之窟,神兽……”他似绝望。
一个时辰前,墨迹之窟。
新神一直在睡,而衡弄文则心中挂念着神乐的一丝魂魄,他心知这样再等下去不知道要何时何日才能出去,他可以等,可神乐不能再等了!思量着新神睡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是有危险对她也造不成多大的伤害,衡弄文便放心的在石洞的各个洞窟寻找出路。
墨迹之窟最特别的地方不仅仅是它的深度,其洞窟之复杂繁多如同迷宫也是其特点之一,这些洞窟有大有小,大可如龙宫皇府,小难容一人之身,而且多数是大窟套小窟,洞窟与洞窟之间又极其相似,很容易便会被迷惑困在其中进退两难。
衡弄文用了仙术在途经之处皆留下了记号,防止自己因为不能辨别方向而迷失在这些繁复的洞窟之中,可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他便发现自己又绕回了原处,洞窟拐角处的银色印记清晰可见,确实是他进来时留下的样子,他不甘心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无功而返,他叹一口气,又回到了新神身边,墨迹之窟果然名不虚传。
“哥……”
沉寂的洞窟里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呢喃,和传回的回声叠在一起空洞的像一场迷幻的梦。
衡弄文起身步向声音发出的根源,新神睡得不安稳,微微蹙起的眉头,蝶翼般的睫毛时不时的颤动,而她浓色的双唇也微微张合,吐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话语。
这样昏暗的烛光下,这样的新神,这样的场景交织叠复在一起,冷不丁的让衡弄文有一种穿梭了时空的错觉,他记得当初神乐睡熟的时候也经常被一些奇怪的梦纠缠,他告诉她那是她的记忆碎片。
那个时候她每次都会被梦境惊醒,所以他便不得不在她睡熟的时候守在外面,待她醒时他才好第一时间安慰她,而她做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害怕与不安全部都写在脸上。
新神与神乐长得实在太像,像的衡弄文根本分不清她二人,所以有时候看到新神潜意识里便会难以控制的将她俩想做一人,可他始终知道她不是神乐。
新神的梦似乎又做的沉了些,她忽然抖得厉害,猛的缩了一下身子,本来就蜷缩在一起的手脚被她这一弄团的更紧,被压迫的捆仙绳也渐渐勒进了皮肤,留下了一道血色的印记。衡弄文看着心生不忍,也顾不得唐不唐突便想像安慰神乐一样把她从梦里唤醒。
可他还未触及到她的身体,新神忽然说起了梦话,声音急促恐慌,因为激动她说的虽是梦话声音却也提高了许多,导致衡弄文想不听清楚都是一件难事。
“……哥……不要……不要杀神乐……神乐错了……都是神乐的错……不要恨神乐……不要恨神乐……”
神乐一直在重复这几句话,然而衡弄文听了心中却忍不住翻山倒海,瞪着神乐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也不自然的放大,他伸出的手抖了抖,像是有无形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一般,他几乎停止了呼吸,闷的他不自禁的拴紧了身体上的每一根神经,努力的想听的更清楚一些,好确定自己不是因为幻觉而误听。
难道此时他面前的人便是他朝思暮想的神乐?可她若是,为什么不坦白的告诉自己,还要说在昆仑山上留有神乐的魂魄?她若不是,又怎么会说出神乐才该有的话语?一时之间,衡弄文被搞得像打翻在水里的面缸,乱的一塌糊涂。
她再次抖动了一下,似乎很痛苦,被绑紧的手腕不住的捂住胸口,似乎那里很痛很痛,痛的她睡觉都睡不安稳,她用尽了力气挣的绳子割破皮肉,被血迹染的通红,可她却恍若未觉,依然不能被疼痛唤出梦境。
她宽大的衣袖渐渐滑落臂弯,一个不知什么物件的东西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彩,衡弄文心里一怔,手便不能自制的捏出那不大的物件,却发现那东西被绳子拴在她的臂上竟是拿不下来。
他识得那是自己送给神乐的如意锁,面前的这人如今已然是神,这种并不珍贵的东西让她这样小心隐蔽的放在身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难道这东西对她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又不能示于人前她才这样做?衡弄文松开如意锁楞楞的盯了她许久,面前这人到底是浅雪疏影还是他要找的神乐?
“……不要!”她大叫一声惊醒,因惶恐而睁大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浓重的有些恐怖,她似乎还没从梦里缓过神来,依然双手抱着心口,目光呆滞没有光彩。
衡弄文几乎出于本能一般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的头可以枕在自己的肩上,他摸着她的头发听她嘤嘤的哭泣声,却没有感受到泪水:“神乐别怕,我在这里,不过是做梦而已,谁都不会伤害你的……”
神乐刚开始还很顺从,似乎从潜意识里就觉得衡弄文这样的举动理所应当,但当她真正平静下来的时候,却猛的一抖,被绑住的双手很不自然的推开了衡弄文的怀抱,冷着脸训斥道:“你做什么?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这样想起了神乐,所以才一时失礼,莫怪。”
神乐低头发现自己袖中散发着淡淡荧光,趁衡弄文不注意不动声色的掩盖了一下,却不知衡弄文早已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我刚才做了梦?梦里可有说了什么?”
衡弄文摇头淡笑:“是做了梦,说的什么倒听不清,我只是挺好奇,神也会做梦。”
神乐闻言垂眸,声音里藏了几许魅惑:“就算听了些什么,你也不用当真,神乐毕竟与我同在过,我梦里有些她的记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所以,我不想听到有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别人听了去。”
“我真的没有听到什么,你想太多了。”
神乐不再言语,衡弄文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的意思,但她自己心里也不确定梦里她有没有说什么暴露身份的话,衡弄文若是知道自己就是他所要找的神乐,又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她真的不想再陷入这样的困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