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漪没说话,二愣子倒是积极,替她回答道:&ldo;在上嘴唇和鼻孔之间。&rdo;他还用手指给我看,就像在教育一个小学生,他们俩这是赤裸裸地在鄙夷我没有文化啊。若是肥仔在这儿,我也不至于被数落得这么悲惨。这件事也让我明白,有些错误如果不能及时纠正,你可能会一直以为它是对的,并会以那种自以为对的方式去做更多的错事,结果被人耻笑却不自知。然而可怕的并不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而是明知道错了还要做无谓的坚持,不过这不是我,我会虚心接受自己做错的事实,以后坚决不再把胸当人中。
我想要结束这个关于人中的话题,于是问道:&ldo;我们还要逃吗?我们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能看到两个肥仔?即便我签了生死约,开通了天眼,能看到阴阳两界的事物,可肥仔又还没死,那个赤脚的应该不是他的灵魂吧。我能看到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也能看到……哦,对了,你也会缝尸,莫非你也签了生死契约?&rdo;
&ldo;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问题?&rdo;陈潇漪不耐烦道,&ldo;我说过,缝尸匠根本不用入七星落垟阵。&rdo;
&ldo;那刘师傅当初为什么会签生死约,如今却需要骗我进去解除契约?&rdo;
&ldo;我想他应该也是被人骗进去的,就跟你的情况一样。&rdo;陈潇漪找了个位置坐下,捶着双腿,继续说道:&ldo;你如果想要解除契约,也得找替身。这就像一个循环链,一环扣一环,除非有人愿意做出牺牲,否则将无止境地循环下去。&rdo;
&ldo;那我看到的赤脚肥仔是怎么回事儿?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rdo;
&ldo;那件旗袍。&rdo;陈潇漪揉着太阳穴,大概是头部仍有些晕眩,她眯起眼睛,像是在想事情,但嘴里却还在继续讲着没说完的话:&ldo;我告诉过你,那件旗袍不能卖,会死人的。穿旗袍的人会死,卖旗袍的也会死。&rdo;
&ldo;你是说,陈宅陈老爷的女儿是因为穿了那件旗袍才死的?&rdo;果然被我猜中的,但我仍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一件旗袍可以致人于死地,于是追问道:&ldo;可……那不过就是一件普通旗袍而已,怎么可能会有杀人的魔力?&rdo;
陈潇漪不紧不慢道:&ldo;那可不是普通的旗袍,而是葬袍,专门给死人穿的旗袍。你还记得腹中藏着这件旗袍的少女吧?&rdo;
&ldo;当然记得。&rdo;我的后背有些发冷。
&ldo;虽然不知道那少女的身份,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少女必定出自名门望族,因为这锦绣旗袍并非一般人所能拥有,无论是材质还是绣工都堪称完美,价格自然不菲,而普通人即便是倾尽一生所得也未必买得起。我知道,在文成能缝制出这种旗袍的就只有一个人‐‐薛茗。&rdo;
&ldo;薛茗&rdo;这名字是从祖父口中得知的,据祖父曾经的描述,这薛茗是个肤如凝脂的美人,却不喜与人打交道,特别是男人,因而一直未嫁。凭着一手好针法,薛茗开了&ldo;锦绣阁&rdo;旗袍店,做了老板,她天资聪颖,自学成才,精通苏绣、瓯绣,经她巧手所缝制的旗袍也极具特色,独一无二。在她的店里很难找到两件款式相同的旗袍,基于此,许多人慕名前来,只为向她定制自己的专属旗袍,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愿,绝大多数人都未能排上号,可谓&ldo;一袍难求&rdo;,只得悻悻而归。
薛茗开设锦绣阁之初,就立下规矩,每三个月缝制一件旗袍,也就是说三个月内只接一个人的活儿,其余的统统推掉,哪怕是有权有势的豪门贵族,他也绝不破例。久而久之,人们就给她起了个&ldo;薛三&rdo;的绰号,乍一听倒像个男人的名儿,加之她又很少出门,所以至今还有很多人认为锦绣阁缝制旗袍的薛三是个男人。
然而生意火爆的锦绣阁开了没多久就关闭了,这要从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说起。
那是夏日的一个夜晚,天空雷声大作,大雨瓢泼而下,雨滴击打着屋檐上的瓦片,&ldo;嗒嗒&rdo;作响。这是入夏以来的第一场暴雨,薛茗坐在窗边,正在赶制一件旗袍,只差最后一针就可以完美收工了。
已是深夜,她的锦绣阁依旧开着门,她在等一个人,一个已经约好了的客人,也是她接的下一单生意。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抚摸着自己的杰作,就像在抚摸一个有血有肉的婴儿一般轻柔。她将缝好的旗袍挂到衣橱,紧接着站到门口凝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昏黄的路灯带着一丝暖意,照射着长街。过了大约十分钟,长街尽头出现&ldo;咯噔咯噔&rdo;高跟鞋及地的清脆跫音,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逐渐映入眼帘。那人影向着薛茗翩跹而来。薛茗从那人走路的体态判断出对方是一位女子,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雨幕中那个撑着伞脚步柔缓的少女,直到那少女到了她跟前,她才认出对方就是三个月前和自己约好的客户。那少女面容姣好,唇红齿白,笑起来嘴角会有一个小酒窝,她声音甜美地唤了一声:&ldo;薛老板。&rdo;
薛茗看得入了神,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少女又微笑着唤了她一声&ldo;薛老板&rdo;,此时薛茗才恍恍惚惚地听到,忙致歉说:&ldo;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姑娘长得可真漂亮,不像是本地人啊,不知是哪里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