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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我和肥仔休息了片刻，就开始布置灵堂。肥仔说这女人的家底肯定殷实，她的亲人必定给了殡仪馆不少钱，否则刘师傅不会耗损元气给她缝尸。肥仔之所以这么卖力帮忙，也是想捞点好处。那天下午，死者家属来了殡仪馆，刘师傅让我带他们去停尸房认领尸体，当时他们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我看了一眼，照片里的女孩穿着靛青色的旗袍，笑容迷人，那张脸竟然跟刘师傅缝合后的一模一样!

☆、第8章守灵

那一刻，我对刘师傅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他怎么能把死者容貌还原得分毫不差?借用肥仔的话就是&ldo;太他妈邪门儿了&rdo;。家属要求单独跟死者在停尸房里待一会儿，我没反对，因为他们偷偷给我塞了个红包，我数了数，里面有八十块钱。忘了说，我工作那会儿钱还是一分、两分、五分那种面值的，八十块已经是一笔大数目。肥仔果然没说错，这绝对是个大户人家，连打赏我这种小喽啰都这么阔气。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他们哭丧着脸从停尸房里出来，我劝慰道：&ldo;你们也别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rdo;我这套说辞是从别人那儿学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真正派上用场了。

那天夜里的入殓仪式，家属们只参加了前半场，后半夜的守灵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估计是走了。后来刘师傅让我、肥仔和二愣子在灵堂代替家属守灵，每人各拿一个红包。这么好的事儿我们自然都不推脱，尤其是肥仔，也不知道他整日把钱都用在哪儿了，他老给人一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感觉。我打趣道：&ldo;肥伦，你平常那些工资都用哪儿了?怎么看你老是缺钱似的。&rdo;

肥仔半躺在垫子上，看着我说：&ldo;就那点工资，都不够大爷我付房租的……&rdo;

&ldo;哪儿的房子那么贵?下次搬我那儿去，偏僻是偏僻了点，不过房租便宜，环境又好。&rdo;我随口说说，没想到肥仔当真了，立马坐起来，心花怒放地问道：&ldo;成啊，在哪儿?&rdo;

&ldo;猫狸擂岭那附近。&rdo;

肥仔张大嘴巴看着我，就像在看怪物，然后慢吞吞地说：&ldo;那地方……应该都是明清时期的老房子吧，有没有发现什么值钱的宝贝?&rdo;我严重怀疑肥仔钻进钱眼里出不来了，三句不离钱，虽然我也喜欢钱，但至少还懂得收敛，可这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爱钱。他又继续说道：&ldo;说真的，那么好的地方，过几天我就搬过去，房租我们平摊，减少负担，哈哈。&rdo;他笑起来脸上的肌肉都会挤兑到一起，随便拿什么东西都应该能在那堆肉里刮出一大层油。

一直沉默不语玩手指的二愣子忽然支支吾吾起来，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我和肥仔都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肥仔用脚踢了踢二愣子的脚后跟，问道：&ldo;二愣子，干啥呢?&rdo;

二愣子咬着嘴唇，伸手指着灵堂正中的那女孩的黑白照片。

肥仔不屑地说道：&ldo;不就是一张遗照吗，有什么可嘟囔的?&rdo;

二愣子摇摇头，又指向我身后。我的脑子一下懵了，他指着我身后干嘛?肥仔也学着二愣子的表情，看着我身后，还做出后退的姿势，我被吓到了，战战兢兢地问出声：&ldo;肥伦，我身后……有东西?&rdo;

肥仔点头，还一个劲儿地和我保持距离。我当时两腿就直哆嗦，磕磕巴巴地继续说：&ldo;肥伦，你别吓我……&rdo;说着一撒腿跑向肥仔，肥仔顿时捧腹笑起来。妈蛋，这俩家伙竟然合起伙来吓我，我一时没忍住，就踹了一脚肥仔。不过玩笑归玩笑，二愣子却还是那副惊恐的木头脸，肥仔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ldo;行了行了，二愣子，别装了。&rdo;

二愣子却一把甩开他的手，尖叫起来，声音刺破了整个殡仪馆午夜的宁静。孙大爷也听到了二愣子的惨叫声，一瘸一拐地从传达室过来，进了灵堂问我们怎么回事儿，我说没事儿没事儿，就二愣子突然瞎叫起来。肥仔也附和着说是。孙大爷走到二愣子面前，关切地抚着他的后背，二愣子不领情，推倒了孙大爷，肥仔都看不下去了就骂道：&ldo;别以为你是刘师傅的儿子，我就不敢骂你啊，智障又不是白痴，装什么傻!&rdo;

孙大爷怕事情闹大，就劝住了肥仔，让他别再动怒。二愣子自顾自地跑出了灵堂。孙大爷脸色铁青地望了一眼停放在灵堂的木棺，像是想起什么陈年旧事似的，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随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灵堂。

等灵堂再次恢复平静的时候，我和肥仔都坐在垫子上靠着墙喘着粗气，我的手无意中摸到了地面上有一片濡湿，冷冰冰的，是水。我惊讶道：&ldo;灵堂里怎么有水?&rdo;

&ldo;开什么玩笑，下午我可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点水都没有。&rdo;肥仔不相信我说的，于是凑过脸来看着我的手，&ldo;还真是水……&rdo;

我们的目光瞬间停滞在那片濡湿上，那是一对湿漉漉的脚印，目测应该属于女性的脚，而那个地方不就是刚才二愣子所指着的地方嘛!我和肥仔都吸了一口凉气，&ldo;难道刚才二愣子真的看到我身后有&lso;东西&rso;站着?&rdo;

肥仔不说话，靠得离我更近了些。随后更瘆人的一幕发生了，那双脚印一直向棺材走去，在木棺正中的位置停了下来，我们猜想&ldo;她&rdo;应该是在看着木棺里的女子吧。再后来，那湿漉漉的脚印逐渐消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肥仔问我&ldo;她&rdo;是不是走了?我只能回应说大概是吧。我们就那么守了一整个通宵，看到第二天初升的太阳，我们都庆幸自己还活着，肥仔伸了个懒腰，对着门外清新的空气大吼一声：&ldo;活着真他妈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