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老板这蛮横的语气,肥仔有些沉不住气了,插话道:&ldo;我说你到底认不认识路?我们是要回县城,你跟着那提灯笼的人做什么?&rdo;
赵老板也来了脾气,怒道:&ldo;老子爱跟谁就跟谁,关你屁事。你要不想跟着老子走,老子也没拿枪指着你让你跟着老子走!这条路,老子来来去去走了上百遍,闭着眼睛也能走。&rdo;
肥仔和赵老板两个人吵了起来,突然给这个安静的夜增加了几分生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竟然没有立刻劝架,想着反正他们俩也不会真动手打起来,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我甚至还数起了赵老板说话时总共用了多少个&ldo;老子&rdo;,就他刚才那几句话里的&ldo;老子&rdo;已经刷新了肥仔的口头禅&ldo;他妈的&rdo;的记录。
赵老板自顾自往前走,不再理会我们。我推推肥仔,说:&ldo;先别想那么多,等回了县城再说。咱不跟那中年男人一般见识。&rdo;
肥仔赌气,说什么也不愿跟着赵老板,掉转头要往回走,&ldo;我他妈今晚就是被鬼吓死,也绝不窝囊地跟着那缺德玩意儿。&rdo;
&ldo;可我们不认识路啊。&rdo;我迟疑着到底是该跟着肥仔还是赵老板,眼看着赵老板的身影越来越远,再不跟上基本上就跟不上了。在做了各种思想斗争之后,我决定不抛弃不放弃,坚决跟着粗壮又有力的肥仔原路折返。折腾了一大圈,我们还是得回乱葬岗过夜。
回去的路雾气很重,烟雾缭绕中隐隐能看到一些飘散在空中的绿色荧光,我们沉重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是暗夜里唯一的妆点,先前的那些虫吟以及猫头鹰的叫声都消失殆尽。死一样的寂静,让我和肥仔都显得心绪不宁,我说:&ldo;肥伦,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怎么那些虫叫声和鸟叫声都突然不见了。&rdo;
&ldo;可你也看到了,这就一条路,连个岔路都没有,没道理会走错。&rdo;肥仔分析着,又四处望望,警惕地巡视周围,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们俩本来是一前一后走着的,肥仔在前开路,我在他后面,可是这种位置关系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东西盯着我,不光盯着还跟着我们一块儿走,一想到这儿我就心里发毛头皮发麻,所以就凑到肥仔身旁,和他并排走,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也好得到照应。大概走得筋疲力竭的时候,我们看到了那棵标志性的参天大树,我定睛看着那耸入云端的老槐树,心里瞬间踏实了。此时此刻,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让人觉得心安的了。
肥仔也露出了微笑,大呼一口气,说:&ldo;还是这地方最安全啊!&rdo;
我没有反驳。肥仔走到之前坐过的那座坟前,再一次靠在那块墓碑上歇息,我则抬头看着老槐树,肥仔以为我又要以光速爬上去,于是慢吞吞地说:&ldo;我说你不累啊,爬上爬下的,你还真把自己当猴儿啊。&rdo;许是肥仔走得疲软了,累得只想倒头就睡,根本无暇去害怕什么,早就把坟啊鬼啊的抛在了脑后,所以心安理得地倒在坟头赏起了月亮,他猛地坐起来,动作有点大,我问他一惊一乍的干嘛,他指着月亮让我看,我抬起头看天,可头顶是虬枝错节的大槐树,天空被它密集的枝干和树叶完完整整地遮蔽了,压根看不到月亮。于是我从树下退出几步,到了肥仔边上,仰望星空,也是一愣,&ldo;这月亮怎么变圆了,而且还是血红色的?&rdo;我记得很清楚,离开乱葬岗之前的那月亮明明是奶黄色的月牙。
肥仔自顾自说道:&ldo;这他妈是血月啊!&rdo;
&ldo;血月&rdo;这个词我并不陌生,是的,我仍旧是从我那百科全书似的祖父那儿得知的,别人可以相互拼出身、拼才华、拼财富,可我只能跟别人拼祖父,我很庆幸能有这样一个像他讲的故事那样带着神秘色彩的祖父,让我的童年与别人的截然不同。祖父说过,&ldo;血月满、妖邪现&rdo;,当天空中出现浑圆的血月时,人在阴气集中之地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这不干净的东西不仅仅指鬼魂,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邪灵,甚至能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会将你引向死亡,若想活命必须谨记一条准则,那就是谁都别信,甚至自己,只要静等天亮,因为你所看到的很可能都不是真实的。
我觉得我能够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为什么脑满肠肥的肥仔也知道。我忍不住好奇地问肥仔:&ldo;肥伦,你是从哪儿知道&lso;血月&rso;的?&rdo;
肥仔不紧不慢地回答说:&ldo;大爷我最喜欢倒腾古物,所以在念书时没有好好听课,就捣鼓这些奇门歪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rdo;
肥仔的话我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便笑着说道:&ldo;你是想把毕生的功力都用在倒斗上吧?&rdo;
肥仔&ldo;嘿嘿&rdo;一笑,之后站了起来,又观察起那轮血月,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奸笑着说:&ldo;棺材铺那更年期的老男人怕是找不到出路喽,没准还会丧命。&rdo;我也赞同肥仔的观点,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原地不动,等待天亮,这也是祖父教我的活命守则。而且之前赵老板在前面带路我也觉得他并不熟悉那条路,或许他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硬说自己知道下山的路,其实根本就不清楚哪条路能通到山下。
肥仔的话音刚落,就从乱葬岗的某条小路上出来一个人,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我和肥仔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向他,一看到他,我和肥仔顿时喜不自胜,向他跑了过去,喊道:&ldo;刘师傅,你怎么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