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送纸
我缓慢地扭动脖子,视线中逐渐映入一个白色的身影,那是一袭白色连衣裙。白色的连衣裙‐‐那不就是我从沙发上转移到壁橱里的那件?我不自觉地又瞅了一眼角落的壁橱,壁橱的门开着,而壁橱内的白色连衣裙也不见了踪影。莫非是梳妆台前的&ldo;人&rdo;拿去穿上了?
她是谁?
我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也不敢直接回头去看,而是一点点转动脖子,直到看到那女人乌黑的长发,才停住。她纤长的左手自然垂落,贴着连衣裙的裙摆,而右手则握着一把红木梳子。她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发呆,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因为她的脸已经被密集的头发遮掩,过了片刻,她才缓缓抬起右手,自上而下梳理着柔顺的发丝,左手也帮着抚顺头发,一遍一遍又一遍,我木讷地盯着她梳头,一开始并没觉得怎么样,可是她越梳节奏越慢,慢得我都想直接冲上去帮她赶快梳梳完。
突然,她的动作戛然而止,我这才惊觉她的头发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变长了,我顺着她的头发往下看,那头发已经从她的肩头垂落至地面,甚至有一部分到了我的脚尖。我哆嗦了一下,双手用力地按住了沙发的皮垫,弄出了一丝声响,她应该听到了吧。我下意识地把目光聚焦到她的后脑勺,她果然是听到了我制造的响动,头部开始机械地向我的方向扭动。我以为我能看到她的脸,可是她的头转过来之后仍旧是披散下来的头发,整个头仿若一个毛茸茸的黑线球,就只长了密密麻麻的发丝,而没有五官。
她的头蓦地停住不动,在密集的黑发中像是有一对眼睛诡谲地注视着我。我被吓得连气都没敢喘,身体不住地打着颤,冷汗已经浸湿了我的贴身t恤。我和她僵持着,空气也在一瞬间凝固。她&ldo;看&rdo;了我一会儿,又自顾自地梳着长发,但她的头始终没有再转动过。
我愣愣地定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是好,正当此时,大床上的被子动了起来,肥仔一脚踢开了棉被,露出两条大粗腿,头转向梳妆台,嘟囔了一句:&ldo;新来的,大半夜不睡觉,你坐那儿瞎折腾个啥?&rdo;许是他发现了哪里不对劲儿,又揉了揉眼睛,继续瞧了瞧,&ldo;你怎么穿上女人衣服了?还戴了假发?&rdo;
我努力地朝着肥仔做手势,不过由于房间内的光线过于昏暗,估计他没看到。肥仔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睁开迷蒙的双眼坐起了身,&ldo;你不是睡沙……&rdo;他那&ldo;沙发&rdo;的&ldo;发&rdo;字正要说出口,头瞥向我,终于看到呆愣在沙发上的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嘴巴也张着一动都不敢动,喉咙里&ldo;咕隆&rdo;一声吞了一口口水。
肥仔猛地裹紧被子,在床上跳了起来,傻乎乎地嘀咕着:&ldo;我他妈肯定是在做梦,在做梦,在做梦。&rdo;他在床上弹跳着,反反复复地说着&ldo;在做梦&rdo;,眼睛却不敢再去看那梳妆台,而我的注意力也被他滑稽的动作给吸引了,他像个弹珠一样弹来弹去,他还壮大胆子跳到那梳妆的女人身后,伸手摸了摸那女人的长发,看得我起一身鸡皮疙瘩。肥仔笑盈盈地冲我说:&ldo;这梦还挺奇怪,怎么会有个女人在我梦里呢?新来的,你在现实中胆子就小,没想到在我梦里胆子还是那么小。&rdo;他&ldo;啧啧啧&rdo;地吐槽了我一番,仍旧摸着那女人的头。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朝他使了使眼色,那货完全不理会我,还是一个劲儿地揉那女人的头发,他揉了一会儿,又把手缩回去,放到鼻孔闻了闻,&ldo;怎么一股腐臭味?&rdo;
趁着肥仔在那捣鼓那女人的空当,我决定远离他们,酥软的双腿突然也恢复了气力,支撑着我的身体往门口走。肥仔看到我向门口挪动,就冲我喊:&ldo;新来的,你去哪儿?&rdo;我真想甩他两巴掌再补上几脚,你揉你的头发,好端端的叫我干嘛?!我战战兢兢地说:&ldo;你们先忙,我回避一下,去解个手。&rdo;
&ldo;哎,你等等,我也去。&rdo;肥仔甩了甩手,又抱怨了一句:&ldo;这味道真臭,姑娘你多久没洗头了。&rdo;接着加快脚步凑过来,到了我跟前,比我还着急开门,门打开的一瞬间,走廊里的阴凉夜风侵袭而来,肥仔推了推我说:&ldo;我尿急,快走!&rdo;我刚要回头去看看那女人有没有跟来,肥仔却一把按住我的头,&ldo;别看了,抓紧走。&rdo;我想肥仔是真尿急,否则怎么跟赶着去投胎似的催我往外走,他不是摸那女人的头发摸得挺起劲儿的嘛,这会儿是怎么了?
大厅里的煤油灯依旧亮着,发出&ldo;嗞嗞&rdo;的噪音,照得整个过道通明如昼。老太太女儿的房间的门洞然敞开,我和肥仔却没敢往里看,而是用力关上我们的房间门,继续朝大厅走。肥仔一路走还一路哆嗦,我问他什么情况,他压着声音说:&ldo;我刚才摸着那女人的头发,黏糊糊的,毛茸茸的,那一团浓密的头发里面根本没有脑袋,摸上去就跟线球一样。我又觉着那触感很真实,不像是在做梦,于是就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哎呀我去,疼得要命,原来我他妈不是在做梦。&rdo;
我算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尿急了,原来是故意吼出声壮胆,顺便找个理由跟我一块儿逃离那房间。我们到了大厅的时候,屋子里骤然响起玻璃器皿落地的清脆响声,许是老太太被那巨响惊醒了,披了件外套出来,打着哈欠问我们怎么了,我和肥仔不约而同地把手指向那个空房间,解释说:&ldo;不是我们……那房间里还有个人……应该是她打翻了什么东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