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枝尴尬一笑,低声说:“殿下暂先安寝,我连夜学习做寿面,从和面开始学,想来明日应当能懂个皮毛。”
东宫推开院门,挽起袖子走向厨房,头也不回说:“将门带上,孤教你。”
将适量面粉倒在案板上,加盐压出窝,水适量,边揉边加水很快面粉变成光滑的面团。东宫将面和好,用碗扣住,分神对她说:“将袖子挽上去,”他抬起小臂,卓枝忙上前帮忙。
只是东宫今朝穿的是窄袖袍,袖子本就贴身紧窄。她万般小心,乍着手,却总是触碰到东宫赤摞的小臂。她额间生汗,分明是寻常的触碰,她却不知缘何脸红心跳。生怕东宫发觉,她索性解开袖内暗扣,手背抵着袖子挽上去。
总算挽好袖子,她悄悄抬眼觑来,发觉东宫垂眸净手,并未留意她,这才缓缓安心。
东宫净手,指着碗下光洁的面团说:“来,孤教你做面。”
好一番波折,卓枝总算在东宫手把手的教导下,完成了切剂子擀开扯面的全过程,眼瞧着锅里起起伏伏的面条,她满心成就感,笑道:“殿下竟然还会做面。”
东宫只笑不语。
寿面满满当当盛了一碗,碗中只有均匀不断的一根面。皆是为了讨个好意头,民间有言寿面延展翻空浪,福禄寿喜贺意浓。
卓枝顺手递上筷子,东宫接过挑起寿面,自当中掐断。卓枝阻拦不及,叹道:“殿下,寿面要连续不断吃下去才成!”
东宫却言:“孤与你分吃,也不算辜负辛劳。”
“哪有分寿面的”她声若蚊蚋,小声抱怨。
原本用过鲤鱼烩饼回来时,已是月挂中天。这又忙活一阵,卓枝吃过寿面已是万分困倦。她揉着眼睛,强撑着问安告退,回到耳房沉沉睡下。
门扇闭合,东宫笑意尽敛。
他仰头看着天,白月高悬,明亮皎洁却也最是中天一片无情月,是我平生不悔心。往日幕幕浮上心头,他该知道阿枝最是讨女郎欢喜。
是他一眼断人,频生误会,怨不得旁人。今朝见他对女郎多有体贴,情态亲昵,不过是再次提醒他,阿枝年少慕艾。方才不愿触碰他半分东宫苦笑,竟这般避之不及。此等酸楚,无人能言,只能藏在心里自行排遣。
日后阿枝定会娶妻生子他胸腔顿起一口郁气,不上不下,憋闷万分。东宫拾起长剑,掀帘而出。他自欺欺人的想,将来阿枝仍是他的臣子,总在一眼能及之处,勉强可算作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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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日,天气也应景的下起了雪。雪花如沙粒,冰凉刺骨,随着寒风刮到面上,不免刺痛。
东宫不喜浮夸,万事照旧,冯将军便将议事堂简单布置一番,充作宴会大厅。可他忘了,今夜这局可是齐王攒的,这不玄缺大大小小将领携家带口的全都到齐,分外热闹。
原本准备的大厅根本装不下这许多人,卓枝告假,随着范娘子坐在了外头。月亮升起的时候,雪渐渐停了,众人围坐开始饮酒用餐。
庆贺生辰,此等喜事,自然有许多将领向东宫敬酒,东宫浅浅饮下聊表心意。冯秋月坐在一旁专业替喝,他酒量非比寻常,竟有种千杯不醉的架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卓枝身为东宫近臣,不上前敬酒无论如何说不过去。范姝不与她凑这份热闹,卓枝端起酒盏向大厅走去,东宫端坐正席之上,素来清明的眸子不免染上几分醉意。
她正欲上前敬酒,却被冯将军叫住。
冯将军红光满面,眼中闪着异样的慈祥:“方才还与殿下说起你!你同十七郎一般,唤冯将军太过外道!就随十七郎叫大伯你可定下婚事了?”
这这这最近撞了什么运,怎么到处都是为她说亲的?
直接拒绝恐伤冯将军脸面,卓枝委婉推拒道:“婚事都是爷娘做主的,小子不敢”冯将军朗声大笑,重重拍她的肩。
送走冯将军,卓枝端起酒盏道:“愿殿下千岁无忧,年年今朝。”
第65章你若是女子便好了
宴上觥筹交错,众宾客酒酣耳热,闲谈嘈杂,杯盘相击继而发出清脆声声这些声音仿佛一下子沦为背景音,东宫抬眸看向眼前人,唯听见阿枝含笑祝词。
年年今朝
似有片刻恍惚,齐王见到两人对视,他心中一动,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不阴不阳挑拨道:“太子殿下不接这酒,卓二你可知敬酒也有讲究,本王大度可赐教一二”
东宫已接过白瓷酒盏,语气淡然暗藏不悦:“孤的人,无需大哥费心。”齐王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哼了一声,自讨没趣转过身。
这句话没别的意思,但卓枝还是感到阵阵脸热。
方才东宫不愿拂了她的面子,这才接过酒盏。东宫饮不得酒,何况白瓷盏盛的是玄缺土酿“毛烧”,性烈得很。她上前欲夺过酒盏,却被东宫侧身避开,一口饮尽,浊酒辛辣呛口,他面上顿时染上酒色。
那酒盏她用过了
卓枝浑身不对劲,她不敢看东宫,别扭的拾起酒盏回身出殿。正被透气回来的冯秋月一把拦住,他说:“你往哪去?方才出去找你,却没见人。”
“我向殿下敬酒,正要”
冯秋月眉开眼笑,拽住她的袖子,倾身低声说:“已敬过三轮酒,这都放到一片了好兄弟,你替我陪在殿下身旁,”他脸一红,小声说:“妹子寻我呢反正殿下只想你陪着,”他挤眉弄眼,笑着调侃,话落迫不及待奔向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