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熹轻拍着女儿,目光落在跪在前面的珊瑚身上,平时有些软糯的声音,也带了一层冰寒,“说,谁指使你的?”
珊瑚沉默着,只低着头不说话,似乎她不说话,宁熹就没法子定罪一般。
她不说,宁熹只哼了一声,道:“不说,便罢了,也不过是发卖出去或者乱棍打死的区别罢了。”
珊瑚身子一缩,宁熹说起来似乎相差不大,作为当事人的珊瑚却一点都不觉得,猛地磕头哭喊道:“三奶奶饶命啊!”
宁熹看了她一眼,“你若是受人指使,那是从犯,鹿儿既然没事,背主的丫鬟发卖了也就是了。可若是你自己所为,蓄意杀人乱棍打死都是轻的。”
珊瑚不是白夜歌的人,只是被宋缜贬作粗使丫头之后迟迟得不到重用,心里生了怨言。白夜歌前世一面挣扎一面碌碌无为,今生进了福王府经历了几回起落,早已不是当初的白夜歌,一眼就看出了珊瑚的怨念和不甘,不过稍微挑拨,又威逼利诱,珊瑚便爽快的拿了钱办事。
当然,这丫鬟策反得容易,对白夜歌也没什么忠心或者维护之心,在乱棍打死的威胁下,珊瑚都不用宁熹让人用刑,珊瑚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宁熹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爪子,一抬头,只见宋缜头发还没擦干,站在门口,目光落在珊瑚和奶娘身上,眼中沉沉的都是怒火,“珊瑚叫赵婆子领出去,至于你,重打三十大板,若是还活着,就发卖出去!”
奶娘不可思议的望着宋缜,明明有主犯和直接动手的人,为什么她处罚最重,宋缜却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叫人将她拖出去。
宋缜做了决定,宁熹也没有不同意见,摆摆手让其他人退下去。宋缜在宁熹身边坐下,小心的将女儿接了过来,看得出宁熹在自责,劝慰她道:“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
宁熹却无法释怀,若非青枝刚好过去,若非珊瑚手里的只是一个枕头,她失去的就是还没满月的女儿!而白夜歌,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做出那么多小手段,偏偏凭珊瑚的片面之言,还不能将她如何!
宋缜对着女儿笑得春光灿烂,视线离开了女儿粉嫩的小脸轻哼一声,道:“不能定罪又如何?我宋缜想要给你和鹿儿出气,又不是非得叫她伏法认罪!”
宁熹不得不承认宋缜说的对,不过,“大军不是要过几日才能进京吗?”
“嗯,”宋缜点点头,“我提前押送一名重犯进京。”说到这里,宋缜微微勾唇,“你猜,那重犯是什么人?”
宁熹压根没听说过重犯这回事,先前她怀着孩子如今又在坐月子,外面的事顶多给她点父亲和宋缜平安的消息。不过宋缜亲自押送,还特意提前赶回来,这个重犯犯的事肯定不小。
“是白云翳。”宋缜凑近了亲亲女儿的小脸,也没有卖关子。小鹿儿还不会认人,谁挨着她她都乖乖的给人抱,宋缜还当女儿喜欢他,欢喜的摸出一枚小儿巴掌大的玉佩,小心翼翼的挂着鹿儿脖子上,左看右看点点头道:“真好看,不愧是我的掌上明珠!”
白云翳宁熹虽然不熟,还是认得的,正是白夜歌和白明珠的同胞兄长。白家这些年起来的那么快,除了白氏的兄长能力不错加上宋家的提携,便是白云翳这个前途无量的嫡长子的关系。
白云翳今年才二十五,但相比起才名外显的第一才子,白云翳是实打实的才能出众,单单十五岁考中举人,十八岁高中状元就把一大群大才子甩了一条街,更不用说白云翳年纪轻轻外放,做了个县令就大放异彩。也正是因为这份出彩,当今圣上都留意到了这个年轻人,虽没有破格提拔,却将白云翳调到了边关重地做官,可见考验和提拔之意,没想到转眼间,白云翳就成了重犯,被押解进京。
宁熹有些难以置信,“白云翳不是前途一片大好吗?他究竟是为什么做这种通敌叛国的事?”宋缜虽没有明说,但既然跟战事有关,白云翳又在边关做官,除了通敌叛国还能有什么重罪?
宋缜轻哼一声,怕吓到孩子,又连忙换上笑脸,“他一个县令,再是前途无量能做些什么?后面必定是有人的,只不过人家嗅觉灵敏,一察觉出不对,立刻就斩断了胳膊,白云翳自以为聪明,死撑着一个字都不说,却不知一路上若非我可以盯着,早就让人暗杀了不知道多少回!”
宁熹眨眨眼,“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叫他知晓,说不定他又怕又恨之下,就什么都说了?”
宋缜捏了捏宁熹生了孩子手感越发好的脸颊,道:“阿九,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是真的啊!”
“……”没有这么埋汰人的,宁熹伸手要抢孩子,宋缜连忙躲了开,道:“好娘子,你日日看着她、抱着她,我今日才得见,就让我多抱一会儿吧!”
宁熹体力还没恢复,没什么力气跟宋缜闹,瞪了宋缜一眼,便靠着软枕斜躺下来,还有些微微喘气。宋缜瞧着宁熹虚弱的模样,脸上露出心疼的样子,他头一回当爹,抱着女儿光顾着高兴,只留意到宁熹圆润了些的模样,却不曾注意到宁熹的身体还没恢复,刚刚跑了一遭还冒了些虚汗。
“阿九,辛苦你了!是我不好,鹿儿出生我没在旁边不说,还没能安排妥当,叫你担惊受怕。”宋缜挨到宁熹身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将宁熹搂进怀里。
宁熹靠着宋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到嘴边又调了一回,问道:“那你说,你想拿白云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