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在酒吧里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坐定,面前摆上两扎啤酒时,林红端起杯子对普克说:“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送给你:普克,祝你幸福,为你找到幸福而高兴。”
普克也端起杯子,含笑和林红碰了一下,说:“谢谢。”
忽然之间,普克觉得自己很想喝酒。他知道自己没有吃晚饭,胃里空空的,这种状态喝酒不宜过急过多,但他就是有种发烧的感觉,想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这一大扎啤酒的分量不轻,普克一口气喝了一半,差一点儿被呛住了。停下看时,却见对面的林红也把酒喝下去了一半。普克不由地说:“林红,你喝得太急了。”
林红笑盈盈地看着普克,随意地用袖子擦擦嘴边的泡沫,说:“你要注意,不能随便关心我,我会误会的。”
普克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林红一贯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普克常常会有无法应对的窘迫。但普克隐隐明白,有时候林红所说的话,也许并不需要语言上的回应,她需要的只是了解的态度而已。
“今晚第二句话,送给你们两人,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暂时也不想知道。”林红说:“第二句话是:对于爱,要好好珍惜。”
林红又和普克碰杯,普克还没来得及劝她慢点儿喝,她一仰头已经把剩下的半扎酒一口气喝下去了。普克只得也把自己的酒一饮而尽。林红招手叫服务生又送来了两扎酒,她脸上带着笑,看上去似乎情绪不错。
第三句话,林红说的是:“这句话送给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对于自己真正想得到的东西,永不言放弃。”说完,林红毫不回避地看着普克,“这杯酒,你还肯和我喝吗?”
普克没有说话,和林红碰了一下杯子,又把酒喝下去一半。因为没有吃饭,一向酒量不错的普克,感到酒劲很快地冲到头顶。林红盯着普克,等普克喝过,她二话没说,把整整一扎酒全部喝光了。
普克担忧地说:“林红,真别这样喝,我们还是慢慢来吧。”
林红笑了:“知道我为什么用这样的喝法吗?”
普克说:“我知道。可是——”
林红打断普克:“没什么可是,只要能帮着我度过这个晚上,我就要这样喝。”她的脸也渐渐红起来,眼圈周围泛起淡淡的红晕,波光盈盈的眼神里表达了太多的内容。她笑着说下去,“好了,别担心我,我对自己有数。今晚你来找我,就是想告诉我你恋爱的消息,现在我知道了,你能不能向我描述一下,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普克觉得自己的全身都热起来,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轻松和愉悦。他笑着说:“她叫米朵,是一名外科医生。她——怎么说呢,看起来,她是个挺普通的女人,算不上十分漂亮,可有种特别的美。眼睛很明亮,充满了好奇心,既单纯,又有点儿说不出的忧郁。聪明,喜欢思考所有她不了解的问题,善解人意,也善于倾听。”
林红含笑听着,有些出神。
普克接着说:“她常让我觉得她很矛盾,有的方面她很坚强,几乎和你一样独立。有的方面又很脆弱,连她自己也找不到她脆弱的原因,这就更让我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怜惜。我们认识两年了,我心里一直在喜欢她,可我又从来没有向她表达过,只是因为我很担心,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爱她。林红,你相信吗,爱其实是一种能力。”
林红凝神看着普克,眼睛里泛着一层波光,在酒吧略显昏暗的灯光里闪烁不定。
普克没有回避林红的目光,此刻普克的眼睛虽然看着林红,但他的脑海里却全都是米朵的影子。他微微笑了一下,说:“年轻的时候很容易爱上一个人,但那时却并不会思考爱究竟是什么。现在呢,常常会思考爱到底是什么,可又不再容易爱上一个人。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么矛盾。”
林红平静地说:“你现在不是既懂得了爱,也有了自己的爱情么?”
普克看着林红,坦白地说:“林红,有时候我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老了,对于爱,就算感觉到它的存在,却仍然没有信心。”
林红喝了一口酒,眼睛看向别处,说:“也许你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爱她。”
普克想了想,说:“我很难描述这种感觉,应该说,这种缺乏信心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停下不说了。
林红忽然笑了,说:“我这句话说得好像有点儿卑鄙,像是在对你们进行挑拨离间。这不是我真心的——或者说,这其实是我的真心,出自我的本能,只是被我用理智和道德来加以评判,又觉得心中有愧了。”
普克也笑了,说:“林红,你的头脑好像永远是清醒的。”
林红笑着问:“是吗,也包括对你一见钟情的时候?”
普克笑着说:“你真的相信一见钟情?”
林红反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