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府的马车一早就等在侯府门前,上回来请了沈若华去的嬷嬷这一回又是客客气气递了帖子,要接沈若华去福王府。自打洗三宴时出了惊马的事,福王妃就不敢再让沈若华坐自己的马车过去,都是打发马车来接送她。
沈若华带着青梅出来,笑着与那嬷嬷道:“有劳李嬷嬷了,每次都要劳烦你过来接送。”
李嬷嬷笑得眉开眼笑,一边亲自扶了沈若华上马车,一边道:“三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王妃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三夫人有半点闪失。”
沈若华登上福王府的马车时,陈氏正带着管事婆子从侯府出来,她要去侯府的铺子上查账,一出门就看见自己的马车前停着的福王府的马车,明黄的龙纹车帘让陈氏生生止住了步子,脸色惊疑不定地问身后的婆子:“这是哪一府的马车,怎么会在这里?”那马车的形制分明是宗室亲王的,可侯府里并不曾来什么贵客呀。
管事婆子却是看见了青梅上了马车去,道:“好似是福王府的,这段时日隔上几日就会来接三夫人去福王府,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福王府!陈氏脸色阴晴不定,她忘了沈若华现在可不是从前,不但与锦衣卫有来往,还得了福王府的看重,时时会去福王府走一遭,先前洗三宴的事她也是看在眼里的,福王妃对沈若华很是不一般,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现在也不明白,明明沈若华只是个落难的督抚府娘子出身,怎么就能这样被看重。
看着福王府的马车向着胡同门前走了,她才带着婆子们上了自己的马车,她现在还没有心思与沈若华斗,侯府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那一百亩田地也打了水漂,只能把主意打到铺子上了,她得赶紧想法子弄出银子来,不然广平侯府这个新年怕也不能安生地过了。
周氏养了这些时日,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虽然照着规矩还不能出房门,却能在房里走动走动,也有精神与人说话了。沈若华到了她房里给她把脉,福王妃也在旁陪着,把安哥儿和慧姐儿也抱了过来,连着乳娘一道,倒也显得很是热闹。
沈若华把了周氏的脉搏后收回手,笑着道:“世子妃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再养上些时日就好。”她又问了问周氏用的汤药,另外写了方子交给丫头,让换了汤药,“有些药怕是要减几分了,终究是药性太重也会伤身。”
福王妃听说周氏身子大好了,也是欢喜地道:“多亏有你在,不然她和这两个孩子的命怕也是难保住,何况还能都平平安安的。”她拉着沈若华的手,“王爷回来了,也说要好好谢谢你,让你常来王府,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沈若华笑道:“多谢王爷王妃,家父的事已经多得你们照拂了,我很是感激。”她早已想到了,虽然有徐勉帮忙,但是寿宁长公主未必肯答应让沈均儒安然无恙离开大理寺,如果不是福王府关照,只怕沈均儒还得在大理寺继续待下去。
福王妃看着她笑了:“不过是点小事,何况沈大人原本就是无辜被牵连,自然该尽早出来一家团聚。”她温柔地望着沈若华,“你委屈受苦这么久,也该过些好日子了。”
沈若华望着福王妃,心中温暖一片,当年也是福王将她从西南接到京都,那时候的她刚刚经历了那场大变故,亲眼目睹父母双双死在自己跟前,被福王从叛军中救下时早已是惊弓之鸟,是福王妃如同母亲一般的温柔亲切,照拂了她一些时日,直到她被送进宫去。
周氏让丫头替她往腰后塞进一个迎枕,小心翼翼让乳娘把安哥儿抱给她,一只手抱住,又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熟睡着的慧姐儿的小脸,心满意足地笑了:“王爷不是忙着除夕和新年祭祀之事,这两日也不曾见在府里。”
福王妃也低下头看向安哥儿与慧姐儿,摸着他们的小手:“可不是,连东平王和世子都回了京都,他自然是更加闲不下来了,连我都难见他几次。”
她们二人只是闲话着,沈若华听了却是身子一僵,脸色微微发白,盯着毫不察觉的福王妃怔怔出神,她方才说,东平王和世子回来了……他回来了!
福王妃抬头见她看着自己发呆,笑了起来:“三夫人大概不知道东平王吧,也难怪你不知道,他们王府的人甚少来京都,算来又有好几年不曾来了。”
周氏也是一脸好奇:“东平王是哪一位宗亲?为何不大听说呢?”
福王妃笑容里有些意味深长:“东平王不是宗亲,他是唯一一位世袭的异姓王,还是先祖开国时追随左右的阵前大将以战功封王,先皇时将滇贵之地与他做了封地,东平王便去了封地就藩,好些年不曾回京都了。”她说着叹了口气,“上一回回京都还是宫中为东平王是自与永嘉郡主赐婚之时。”
“永嘉郡主?”周氏吃惊地道,“永嘉郡主不是殁了吗?她还与这位东平王世子有婚约?”
沈若华慢慢低下头,目光里是无限的哀凉,他们有婚约,原本明年春天就要成婚,她在慈明殿时常常会想着若是成了婚,她就能跟着他一道回滇南,听他说那里四季如春,百花盛开,蝴蝶会像云彩一样斑斓起舞,若是能去看一眼该多好。可她已经死了,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