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儿有此志气,为爹的很骄傲!”
原来他叫伯约,雀儿一定会成为你最美的新娘。
手中书掉落地上,是一本乐谱。“原来是做梦了,”只不过梦里的那双眼真美啊,他就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儿吧。梵音想着,轻抚空落落的肚子站了起来,泪水缓缓地滑落,如自己这般身世的人,还有什么奢望去作梦?
梵音从蓝蓝的孔雀河畔缓缓站起,轻轻地摆弄裙摆。河水是如此的清澈宁静,美如琼琚。看着水里的自己,黑漆的脸,肮脏的手,面黄肌瘦的容颜,她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远远听见脚步声,梵音迅速地将破旧的书塞进单薄的衣服里,那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忽然,她想起了母亲。那年,母亲为她挑选了一方面纱,并对她说,再过几年,就将它系在自己的脸上,只为最爱的人摘下。
只四五岁的她,有些懵懂,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做个快乐的孩子。小小的她把白纱轻轻地蒙在脸上,旋着雪莲舞步,在殿里快乐的旋转。鹅黄的上衣,如孔雀河般瑰丽的天蓝裙袍,随着她的舞步,漫天纷飞。当旋转停止,一切安静下来时,她躺在地上,白纱盖从头上倾覆而下盖住了全身。天地间只剩下盈白的漫天梨花,轻盈的流苏坠着珠子沙沙而响,那叮咛使她陶醉。
“音儿,喜欢母亲为你准备的礼物吗?”
“喜欢,”她甜甜的笑道,小酒涡如梨花绽放,“母亲为何替我取这个小名?”
每每问起,母亲总顾左而言他,使得梵音不由得想是因为‘梵音’这个名字赋予了她动听的音色,还是她真的如那传说中的梵音小鸟,会轻灵的歌唱?
见她蹙眉,母亲终于开口,“生你时,你刚落地,天上梵音缭绕,天际飞鸿里,飞天盘恒,那沙市的蜃景是如此的真实。我们都呆了,人人出门跪拜。我躺在床上都忘记了你生下没哭声。正当我回转神来,却听见了你的歌声。”
原来,她作过的梦是真的,真的有梦中的男孩,她的一颗芳心暗许,她要寻找梦中的男孩,也只为他一人摘下面纱。
那时的她还是栗特国公主的宝贝女儿,是无忧无虑的贵族小姐。但战火蔓延,一夕之间,颠覆所有,她由贵族小姐沦为了流浪的乞丐。
幸而,还有母亲在旁,成了乞丐她也不怕。陪在她们身边的还有两个侍女,一个叫昆仑奴,一个叫阿尔兹。
“小姐,怎么跑到这来了?”来人是阿尔兹。阿尔兹年长她许多,已经有十六七岁了,她曾是母亲带大的孤儿,也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她懂得许多东西。也正因了她的扶持,在母亲病去后,在她们三人落入杂戏团后能一直熬过来,直至今天。而她,在无人处,还是唤自己小姐。
“我饿了,找不着吃的。”梵音低低地说。
阿尔兹把一块黑馒头递给她,“小姐,快吃吧。”她抚着梵音手臂、项间的红痕,那是早上杂戏团老倌因生意不景气,拿梵音出气,藤条毫不留情地打到了年幼的梵音身上,“还痛吗?”
梵音懂事地摇了摇头,“没有姐姐伤得重。”她把头靠在了阿尔兹肩上,她知道,为了护着自己,阿尔兹用身体去替她挡住粗暴的藤条。
“昆仑奴还在等着我们,她给你留了一小碗粥。以后别再偷偷跑出来了,乖。”她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中原了。老倌嫌楼兰这边的生意不好。”
“那我们不是离家越来越远了吗?”
“是啊,我们不再属于栗特了,连回家的路怎么走,我也不记得了。”阿尔兹离开故土也有五年了,那时的她只有十二岁,也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她是公主捡来的弃童,但待她极好,还教她读书识字,她要用一生去报答公主的大恩。所以在战火流离,公主病去之时,她答应公主,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帮助小姐。
一路迁徙,她们终于到了中原边境。那晚,她们住在驿站。老倌和中原的朝廷官人相熟,所以会
在晚宴上让一群舞姬表演节目。
“老倌,我此次来是想寻些绝色姑娘,听闻西域女子多艳色,不知你游历西域各国,可有见到过绝色美姬。”老倌见此人,虽穿着简朴,但眉宇间威严十足,早曾听说他在曹丞相手下任黄门侍郎,颇得丞相倚重。
“原来是司马大人,”老倌恭敬地揖了揖,“曾听闻栗特国的公主是位大美人,西域各国女子无人能出其右。栗特虽是小国,但国王非常珍爱他的公主,并没有把她嫁到强国去,而是留在了身边,嫁给了本国一位由武帝时期就定居于栗特国的汉朝贵族之后,并育有一女。料想,她的女儿定是美若天仙的,只是后来栗特遇到了战乱,公主与小姐都在战乱中走失了。所以……”
老倌看不出他的神色,他仍是淡淡的,稍一颔首就过去了。
酒席上觥筹交错,美妙的音色随着月光浮动。司马懿踱步至中门外,今夜的月色很美,十五圆月,似蒙了云纱,清淡柔婉。
沿着月光而走,忽听后院有低低的声音徘徊,他放轻了脚步往后院走去。“姐姐,我的脸难受。”
“小姐,我们身处险地,老倌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早在打着坏主意了。你我也不能老是把泥往脸上涂抹啊!”
这一段对话引起了司马懿的注意,难道这杂戏班里还藏了绝色美人不成?前堂的舞姬也有颇艳丽者,但都不能令他动容。趁着月色清亮,他徘徊于树后细看。只见两个穿着破旧的十多岁的少女围着一个身影在弄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