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萦点头。淳于老太太捋了袖子,把笔放在缇萦的手上,让缇萦捏住笔,自己握住缇萦的手,大手覆小手,稳稳的握住笔,简单的写了个‘一’字。
“横、点、竖、撇、捺是构成文字的基本笔画,你先把这些学扎实了,就可以加上提、按、转、折这些技巧,慢慢的也就会了。”淳于老太太笑道。
缇萦心里苦笑,早知道有这么一遭,当年方母让去书法班的时候就不应该拒绝,现在好了,生存技能又减1。试听课刚开始,老师就要求坐端正,正是玩的年纪哪里坐的住,试听课没到十分钟就溜了。
缇萦回想当初老师对坐姿的要求,挺胸抬背,目光专注,悬腕枕臂,照着淳于老太太刚说的,照猫画虎开始写一二三。
老太太一看缇萦这个坐姿,心中暗暗赞赏,这孩子虽小,是个聪明的,照着写的字不好看,顺序是对的。缇萦紧张的满头大汗,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继续写。
正练着,王嬷嬷来禀,“夫人来了。”
邹氏和老太太和好后,邹氏每日都来请安,刮风下雨愣是一天没迟到过。
淳于老太太笑道:“好,我这就来了。送五姑娘去竹林苑。”王嬷嬷颔首。
缇萦早上起的太早,在竹林苑听了半个时辰就昏昏欲睡,缇慧和缇月倒是精气十足,田嬷嬷讲的很用心,这些日子讲下来,嗓子有些发哑,便让几个女孩练习练习,自己回屋喝点蜂蜜水润润嗓子。
缇月看着缇慧认真琢磨的样子,冷笑道:“这规矩礼仪学的再怎么好有什么用,爹爹还是喜爱我!”
缇慧脸上一红,说道:“胡诌什么,爹爹对我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这些年爹爹去过你们院几次?我娘不在府上的时候,爹爹都极少去,去了也是看我有没有受欺负。现在我娘被放出来,爹爹又在我们院了。”缇月趾高气扬。
完了!这是要干架啊!千万不要伤及她这个无辜啊!缇萦趴在桌上假寐,心里暗道。
缇慧到底还是年轻,没有邹氏那般沉稳,又被缇月这么刺激一番,一肚子火,当即跳出来,冷笑道:“怎么,你以为爹爹去菊园就能改变你娘的身份吗?她永远只能是个伺候人的妾,跟丫鬟有什么区别!”
好家伙,打蛇打七寸!缇萦暗想,受父亲宠爱程度三姐姐比不上,可论着身份尊贵程度,柳姨娘简直没有胜算!就连带着缇月的身份一块降维打击了。
缇月恼火,争辩:“你……”
还没说出后面的话,被缇慧截胡,“你什么你,你以为爹去菊园,你就能跟我一样吗?尊卑有序知道怎么写吗?没有我母亲,田嬷嬷会教导你吗?”
反言之,能受田嬷嬷教导你缇月也是沾了我缇慧的光。这一连三问,问的缇月跟吃了黄连一样。
硬刚不成,马上调整战略——以柔克刚。只是瞬间,缇月脸一下子涨红了,眼泪在眼眶里堆的满满的,颤声道:“三姐姐为何要这样说,我们都是爹的女儿,我只是没有从夫人肚子里出来,就不能受教导了吗?我和我娘就不该活着,我们就该死了才对!”说着便伏案大哭起来。
佩服!缇萦对她这个四姐姐佩服的五体投地,演员估计都没她演的丝滑。
缇慧到底是邹氏的女儿,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她已出了气,也不愿再和缇月做这口舌之争,坐在位置上说道:“好了,就当我说错了,你别哭了,一会儿叫旁人看见又说是我欺负你了。”
缇月听了,哭的更加厉害,渐渐有些喘不上气来,身子一颤一颤的。缇慧冷笑。缇萦这会很是头疼,她要说什么呢,这会向着谁说话都是错。她站起身,走到缇月身边,轻轻道:“四姐姐,别哭了。一会要叫别人笑话了。”
缇月不理她,继续哭泣,哭的伤心欲绝,好似就要让全府的人都知道她被欺负了。得亏缇萦是学医的,多少学了点医患心理学,摇头晃脑道:“我们都是爹爹的女儿,爹爹对我们定是一样看待的,要是被爹爹知道四姐姐对三姐姐说了那些话,爹爹还会像从前一样吗?”
缇月哽咽着,双目通红的看着缇萦,气噎声堵的说不出话。缇萦见缇月总算抬头,继续道:“爹爹在心底对我们都是一样,因着我们性子不同,所以对待我们的方式也不相同。如果照着四姐姐的说法,三姐姐不受宠爱,我更是不被待见了。可前日,爹爹还去了兰园呢!不,是隔上几天就要去。”
言外之意,不是爹去谁那里谁就最受宠,也有可能别有用心。
唉,现在只能讽刺自己,让别人高兴了。
说完后,缇萦觉得自己身上有圈金光环绕,以她的口才,应该转生个状师。
听到缇萦这么说,缇月渐渐收了音。没想到一瞅缇慧的位置,缇惠竟是那种不识抬举的眼神。
气不打一处来!
缇月再次趴到桌上,嚎啕大哭,嘴里还哭喊着:“你们是故意的!一个故意说生的比我贵气,一个故意说比我有运气,你们串通好的,不拿我当人看,我不活了!省的碍你们眼!”
缇萦目瞪口呆,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强!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运气好了!
此时,听得身后咳嗽声,田嬷嬷回来了。田嬷嬷放下手中的暖炉,一脸肃然,冷笑连连的扫过三个女孩,目光瞬间如冰针一样尖锐起来,一一刺向她们。三个女孩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老实的垂下头,心里似被万千只蚂蚁浩荡而过。
一时间,屋里只有缇月偶尔吸鼻子的声音,她一边拿帕子擦着似有似无的眼泪,一边偷摸着看田嬷嬷,等着田嬷嬷来问她的委屈。
谁知田嬷嬷谁也没理,更是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坐在主位上,拿出三本册子,一边叫丫鬟端来三副笔墨纸砚一边请丫鬟告诉淳于意,今日怕是去不了阳家私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