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好几次顺手帮她忙都会跟人说‘谢谢’,但就是农活做的不好,认真学了都没咋进步。”
“那人家是文化人,哪做得来这农活。现在考上大学就更不用做农活了,天生福气命。”
三嫂接着反驳,反驳完之后又疑惑看向她家小姑子,“你今天怎么专门打听人小姑娘的事?莫不是想要让你们家老三娶来当媳妇?”
一下子被猜中了张赛英噎了一下,这三嫂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
“我不是听说人家是省状元吗?就不许人好奇一下?”
张赛英没有承认,模凌两可地说道。
二嫂就接话了,“打听是可以,不过也没用,人家现在都跑到京市去了,你真想给你家唐朗说媒都没机会,还不定回不回来呢。”
“是啊,而且人家现在读大学,听说要读五六年呢,等毕业了出来,你们唐朗都三十好几了吧?还是打听别的闺女吧,镇上有几家不错,我给你说道说道……”
张赛英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她三嫂说的没错,大学生是好,可是大学要读五六年,谁会中途跑来结婚?她也听说了,城里人不比乡下人,乡下人十五六岁结婚都不算什么,可城里人十五六岁还在上学,对城里人来说,二十出头都不是老姑娘,邹茜玲刚成年,等毕业出来也还小,可唐朗不行,等她毕业唐朗都三十几了,侄子都可以结婚了。
而且现在邹茜玲去了京市读书,跟唐朗的军区是可以说是相隔十万八千里,毕业后工作分配没准是在京市,一南一北,夫妻怎么生活?
张赛英因为邹茜玲省状元大学生身份的高兴完全消失了,考虑到这些现实问题,邹茜玲根本不适合他们家老三。
往黑暗面想想,没准这两年唐朗不对家里说有对象的事情是因为邹茜玲不肯,她本人没想过要和唐朗结婚,只是单独想找个人依靠,做冤大头。这两年各地闹灾,他们五个娃子无父无母,为了让日子过下去,这种事不是做不来。而且信用社的大婶子还说了唐朗这两年包裹没少寄,钱也没少寄,她嫂子们还说他们五个生活可以,可不就是印证了她的猜测麽?
把他们家唐朗当作踏脚石,等成功高考了再一走了之,跑到京市去,天南地北山高水长,谁还能找到!
越想越是这个理,张赛英有些气不顺,恨不得当即把邹茜玲找回来好好教训一顿,甚至想当众把邹茜玲做的事情说出来,败坏败坏她的名声,让大家都看看她是个什么样黑心肝的人。
不过考虑到没有证据,最终还是忍下来了。
她要回去打电话给她老三,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邹茜玲现在去大学读书了跟他的关系想怎么解决。
要不是那信用社的大婶子多嘴了一句,她都不敢相信老三会干出这种事情来,暗地里照顾了一个女孩子两年,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张赛英抱着期待的心思来,带着被欺骗的怒火回去。
唐朗他爹唐建生看见张赛英这表情就关心几句怎么了,是不是受气了,按道理说不会啊,自从他们家儿子出息了,张赛英她娘家嫂子就没再给过她气受才是。
张赛英本来不打算先跟唐建生说的,但是现在有了不好的猜测,她心里气不顺,又想听听老头子的意见,看看是不是自己把人想差了,就带人回了屋里,仔细跟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唐建生乍一听也挺惊讶的,因为唐朗当兵以来给人的感觉就很稳重,很让人信服,没成想会弄出这种事情来。不过他也没有因此就认为邹茜玲不好,“你还是先比胡乱猜测,也别说出去,老三这样做或许有他的道理,还是先问过他再来打算。也别把人姑娘想的那么坏,老三的眼光毒的很,好赖他自己看得出来。”
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看问题就会比较理智,不会事先代入自己印象脑补太多。
而且唐建生相信儿子,既然他瞒着不说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做父母的不能去干涉太多,干涉太多容易惹人嫌,适当的关心就成,不是没谱的人。
张赛英被唐建生劝下来了,不那么把邹茜玲往坏里想,但是电话还是要打的,找了个借口就到老二的办公场地去,借了办公室电话拨了过去。
因为是借别人的电话张赛英也不好说太久,就直接三言两语把事情说开了,问唐朗是怎么回事,咋打算的,有个章程没?
唐朗接到电话才知道邹茜玲考了个省状元并且上大学去了,而自己没有收到信。前一封信还是考试前一个月,她说她要复习没时间到镇上寄信去,等成绩出来会告诉他的。
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成绩出来了,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人都离开村子了,可是还没有信件过来,说实话,唐朗心里并不怎么高兴,还隐隐有些不安。
尤其是听到她娘说她考了省状元,一家五个人都往京市上大学去,连包裹都没收的时候,那种不安的情绪就翻涌着上来,让他心里难受。
在这场关系里,一开始就是他主动,他看得出来邹茜玲并没有那么喜欢他,最起码不像他那样对她上心。后来是春节那天夜里去找她,她主动扑过来抱他,又在他怀里撒娇,还把他介绍给了家里人,唐朗才觉得邹茜玲是喜欢他的,并且对他也上心了些。
他高兴,但是高兴的同时还存在着不安,因为觉得她似是随时会走。
支持她考大学是真的,因为唐朗也不想邹茜玲继续去上工,下地干活有多累他知道,她并不想她受这些累。但是唐朗没有想到她能考的这么好,全省第一的省状元,京市三水大学的新生,光是这两样就可以预见她未来的前途会有多么光明敞亮。
邹茜玲选了京市的大学,又没有来过一封信,一句电报,是不是……
唐朗制止自己继续深想下去,直接对电话那头的张赛英道,“娘,您别多想,这事我心里有数,电话里说不清楚,晚点儿我给您去封信,您别乱想也别乱说啊。”
“哎,那……”
“好了娘,我战友叫我有事,挂了啊。”
唐朗将电话挂断,但脚步没挪,严肃冷硬的面容没有半点暖意,一双凤眸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拿起桌上的帽子戴上,抬步往传达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