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默不吭声,福宝又道:“我没见过那样的朋友,我只看到我的四个妈妈们,从来都是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她们有福一起享,有苦一起吃。遇到难处了,互相帮忙,哪怕到了绝境,也不放开彼此的手,这才叫朋友。
你说的那种,叫狐朋狗友。”
六子无奈道:“那可能我交的都是狐朋狗友,不然也不会被关起来都没人管我。”
福宝威胁的举起手,“你说什么?”
六子认输,连忙改口:“就一个真正的朋友,就是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福宝笑着在他身边坐下,“你看看,除了我还有谁啊?我这多难啊?穿越时空来救你,你感动不?”
六子抱着被她踢疼的腿,一点不敢动。
良久之后,六子叹了口气,“想不到,到头来是你救了我。
我这一辈子,一直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可沦落到这般下场,仿佛什么都做错了。”
福宝不懂,“为什么这么说?”
六子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枕着手臂吹着冬日的寒风,看着头顶的天空,无限感慨。
“东北是我的老家,可我没脸回老家了。
父亲的坟还在东北,我也不能去看他了。
几十万东北军跟着我从关内出来,我却没有办法带他们回去了。
朋友,你知道他们是怎么骂我的吗?
老家的人骂我是个软骨头,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老姜的人骂我背信弃义,是个犯上作乱的小人。
朋友,你真不该认我这个朋友的。”
福宝急道:“不能这么说,你做了一件大好事,我要代表身陷苦难的同胞们,对你说一声谢,多谢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兵谏救国,此举定会名垂青史。”
六子愣愣的看着她,“你真这么认为?”
福宝道:“反正我二妈是这么说的,她说有一天见到你们,她要这么说,我先引用一下。”
六子笑着摇了摇头,“可我现在真的觉得,当年是我做错了。
当年,我以为我们打不过鬼子,应该退守,保存力量。
我认为,他们不会进一步侵略。我承认,我怕部队会被打光,我不想他们都战死。
可如今看来,我的判断是错的。鬼子得寸进尺,意图犯我全国。我们也不是打不过,听说冀州就打了场大胜仗。
我不应该怕部队被打光,几十万东北军心里最希望的或许不是活着,而是为了老家的乡亲们战死沙场。
我全然的,想错了。”
福宝想了一会儿,“我不是历史学家,我的历史学得也不怎么样,没在你的位置经历你的难处,不想评判你的是非对错。
只是作为你的朋友,我想和你说,不要这么苛责自己。
事情已经过去了,后悔也毫无意义。
我们是人,是人就会有缺点,面对一道道难题,我们不可能每次都给出正确的答案。”
六子嘴角噙着笑意,重复她最后一句话,“面对一道道难题,我们不可能每次都给出正确的答案。
这也是你二妈要对我说的吗?”
福宝摇头,“这是我考六十六分的时候,我二妈说的。
她原话是,面对一道道难题,我们不可能每次都给出正确的答案,但你也不能错这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