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呀,你醒了,昨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rdo;邬若说。
&ldo;我睡了很久吗?&rdo;我问。
&ldo;不久,就是一般人睡一个觉的时间。&rdo;
&ldo;你流了很多血,整件衣服都变成红色了,脸白得跟鬼一样。你去干嘛了?&rdo;她说。
&ldo;以后慢慢告诉你吧,我想喝点水。&rdo;我说。
她走了出去。
&ldo;做个病人就是好啊,舒舒服服被人伺候着,还是理所当然的。&rdo;我听见过她对施黛兰说。
她端了一碗水进来。
&ldo;坐起来,我伺候你,我喂你,乖孩子。&rdo;她说。
我一整天都在床上躺着,其实我并非不能动,我只是想躺着。晚饭后听到施黛兰和邬若在厨房里说话。
施黛兰说:&ldo;要不你委屈一下今晚睡一下厨房,我给你拿条被子稍微铺一下?&rdo;
邬若说:&ldo;没事,我委屈一下和他睡一起好了。&rdo;
然后她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邬若讲着并不好笑的笑话,一讲完就大声地笑。后来她端着蜡烛来到房间,和施黛兰道了晚安,关上门,站在床边。
&ldo;我从来没住过不同电的房子。&rdo;她说。
我假装睡着了,没有理她。
&ldo;睡过去点,装死人!&rdo;她吹灭了蜡烛。
我往里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点空间。后来她的手指在我身上无声地游走,像一阵连绵的凉风。我一跃而起,跨上她的身体,撕碎了她身上的衣服。猛烈的动作导致我的右肩疼痛不止。
&ldo;操我!操死我!&rdo;她说。
狂风暴雨过后,她说:&ldo;做完了还躺在一张床上真好,虽然谁都不爱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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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托说,都是因为我,所有人都出不去了。他们的主希望我还在三柳,希望还活着。我愈发觉得,这一切真的是冲我来的。这有点让我受宠若惊。
这场雨下个没完。小屋里的一切都变得潮湿不堪,墙上地上都渗着水,角落里甚至长出了蘑菇。有一天,邬若的背部右侧长出了一朵花,鲜红如血。一开始是苹果大小的一个花苞,后来一天比一天大,最后绽放成了向日葵般大小。施黛兰用剪刀剪下了一片花瓣,我们看到花的伤口处流出血来,而那片被剪下的花瓣则很快枯萎,变成了暗淡的褐色。&ldo;要是把花切掉,搞不好她会流血而死。&rdo;施黛兰说。邬若为此在衣服上挖了一个洞,好让它暴露在外,&ldo;这也不算难看,总比看上去像个驼背好。&rdo;她说。她从此也无法再穿胸罩,&ldo;希望不要下垂得太快。&rdo;她为她的乳房感到担忧。哈勃头上的角长到三十厘米左右便不再长了。它还是那样奄奄一息,每天趴在门口看着绵绵细雨,像一个求死的人看着自己漫长无尽的生命。而我的失眠症变得越来越严重,发展到了每天每夜不睡觉的地步,过往的人生像一部无法暂停的电影在我的脑子里周而复始,昼夜不停。后来,我再也分辨不出电影里的内容哪些是我的真实经历,哪些是我的梦境和幻想。失眠让我疲惫不堪,从早到晚浑浑噩噩,不知所终。施黛兰和邬若都说,西野石活不长了。可我还是活得好好的,肩上的伤也一天天好起来。只有施黛兰一如既往,毫无异样,平静地说话,平静地走路,平静地做饭。
有一天吃午饭时,施黛兰对我说:&ldo;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没事出去走走吧,散散步也好。&rdo;
&ldo;外面那么乱,多危险啊。&rdo;邬若说。
&ldo;现在这样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rdo;施黛兰说。
&ldo;我还是在这里呆着吧。&rdo;邬若说。
我没有说话。吃完饭,黑夜降临。施黛兰递给我一把雨伞。然后我拿着这把雨伞走出了门,哈勃用它那暗淡的眼神看着我。我走回去将它从屋里抱了出来,又放到地上。这时它站了起来,吃力地抖了抖了身体,跟着我一起走了。
我们走了很久,来到镇上。夜幕下的三柳一片湿漉漉的黑色。
我们走到一条街上时,街边哐当一声,像是垃圾桶倒地的声音。我以前在街上游荡时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多半是两只猫为了争夺食物在垃圾桶边打架,弄翻了里面半空的垃圾桶。但是这里没有猫的声音。哈勃停下来,朝那声音走去。我也走了过去。
的确是一只垃圾桶倒地的声音,不是猫弄倒了它,而是几只老鼠和一个婴儿。那婴儿看起来才刚刚出生,惨白的皮肤还有些褶皱,却只剩下半个身体,腰部以下不见了踪影,正闭着眼睛,用两只手往垃圾桶外面艰难地爬着。我和哈勃到达时,几只老鼠踩着婴儿的身体,从垃圾桶里一溜烟跑出来,四散而去,有一只跑了两步从婴儿的身体上跌落下来,动弹不得,鼓胀的身体使无法和同伴一样逃跑‐‐它吃得太饱了。那些老鼠,活生生吃掉了婴儿的半个身体。
那婴儿两只手不断地向前伸去,试图拖动那血淋淋的半个身体。哈勃忽而低头看着婴儿,忽而仰头看着我。我挣扎了很久,然后一脚踢开了那只鼓胀的老鼠,拔出匕首,刺进了婴儿的心脏。我感到匕首穿过婴儿的身体,插进了街道。那双小手向前伸着,像在够什么东西。终于不动了。
哈勃走上去嗅了嗅,然后一口咬住婴儿的脖子,咔嚓一声,那个小脑袋就应声而落,滚到我的脚下。眼睛还是紧紧闭着,眼皮好像浮肿的一般。嘴巴、鼻子和耳朵都那么小。哈勃就在那里一口一口吃掉了那半个身体,骨头在它的嘴里咔嚓咔嚓地响,然后它又吃掉了我脚下的那个脑袋,一点都没剩下。我想它大概是饿了。我没有去看它,虽然我觉得杀死这个婴儿已经足够残忍,但还是无法直视哈勃吃掉那样一张双眼紧闭的脸。我把眼睛望向别处,看到前方的十字路口站着一男一女,我定睛了看了看,确定他们正看着这里。哈勃也看到了,它朝着那边狂吠起来,吼声如雷,已经不像狗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