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来了。&rdo;
忽听李渊这无头尾的一句,李淡安掩在面具后的变得神色严肃起来,右手握于剑柄上等着来人,却听
&ldo;淡安,你去将太液池中的那些花灯给朕捞上来瞧瞧。&rdo;
&ldo;???&rdo;李淡安往池中看去,确见有五六盏花灯漂于水面上。抽了抽嘴角默默放下握着剑柄的手,应声后提气点足跃于水面上,不过一个来回,就将这几盏花灯稳稳放于李渊面前,暗道自家这位未认亲的堂兄还有这般喜好。
宫中的水皆是从宫外河里引进的活水,这太液池的水恰巧便是从宫外的潏河引的,是以上元夜长安城百姓放的花灯有些就会随着水流漂到这太液池来。
应是先皇驾崩的那年上元夜,李渊在太液池发现那些顺着水流而来的花灯。此后每年上元宫宴后,李渊便会到这太液池畔,看着池中漂着的花灯,吩咐侍卫捞上岸,一盏一盏一字一句诵出长安城百姓的心愿,这也是他与自己的子民距离最近的时候。
这些花灯有许愿盼亲人归家的,有盼求个好姻缘的,有盼不再有战乱的,有盼不再颠沛流离的,看着百姓心中所求,李渊才会坚持下去护大佑国泰民安的宏图壮志。
看着李渊手中的花灯,李淡安不由想到幼时在仙灵,每逢中秋娘亲都会带着自己和绵绵去横溪放花灯。
那时年幼尚不知人们为何要在中秋夜放那花灯,娘亲便告诉他小溪上漂着的每盏花灯都寄托着放灯之人的情与思。彼时他不懂何为情思,只觉得娘亲做的花灯是仙灵城里最精致的。
一晃经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再也没有一个人为他解人世间这谜题,也无人会像娘亲那般疼他爱他,连幼时那总是不耐烦的唠叨也不会再有了,而那总角时的玩伴,也已忘了自己。
李淡安的心酸酸涨涨的,凤眼微合抿唇沉思,自己也曾借出庄执行任务之便调查过一番,只是时间久远已无法查明当时混进仙灵城的贼人,如今也只能从那人身边查起。
在栖梧山庄时舅舅已同自己细说过朝堂派系之分,李淡安曾想过若那些人真是冲着自己的身份去的,他倒不惧愿以身为引与背后那人拼上一拼。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剑鞘,李淡安暗下决心,如若再不能查到线索便放手一博吧。
&ldo;时辰不早了,回紫宸殿吧。&rdo;李渊出声道,吩咐来福将这些花灯好生收在泯心阁,与往年那些花灯置于一处。
李淡安收起心思,跟在李渊身后将要离开时,余光却扫到那太液池南侧的巨石后好似有点点亮光。
他禀了李渊,蜻蜓点水般飞身至巨石上向下瞧去,原是有两盏花灯卡在了这里,屈膝蹲下身子捧起这两盏花灯,李淡安欲转身往岸边将它们交于李渊。
倏而扫过其中一盏,只见一尾栩栩如生的小鱼跃然在花灯上,似曾相识。
他将那盏花灯凑近了,细细打量了片刻,霎时温柔了眼神,隐在面具后的薄唇微微扬起,是那丫头画的。
比幼时画艺精湛了许多,至于如何瞧出是卿绵画的,约莫是她幼时缠着自己要去那护城河抓小鱼,几次三番都没去成,哭闹的样子着实让他心烦,便亲手做了一盏鱼灯送她。
那鱼灯的样子,便和手中这花灯上的一模一样,微微垂下凤眸看向那一行秀美的簪花小楷,&ldo;此生唯愿阖家幸福。&rdo;心中徒然生出一丝涩意,不知这&ldo;阖家&rdo;中今后可还会有自己。
那日去太傅府,云姨问他若是绵绵不再识得他可会介意,他当时只觉不解,为何云姨会这样问,对绵绵李淡安从来都是不介意,毕竟她是同妹妹一般令他在意的人。
原本李淡安以为的不识得是多年未见后乍然一眼的陌生,和一眼之后重逢的雀跃。可是当他走出府门与绵绵对视的一刹那,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她是真真当自己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了。
重逢的欢欣霎时间被浇熄,用力捻着手指似心有不甘,旁人看来却是一脸淡然,微微点头迈步擦肩而过,是释然。
后来他才知道,绵绵是缘何忘了自己,竟有些自责当初的不告而别,只是忘了也好,日后还不知会身在何处,就让李淡安这个人消逝在她的记忆中吧。
不再纠结于过去的种种,李淡安收起神思,将花灯收于怀中飞身往岸边去,却只将另一盏花灯给了李渊。
伸手接过花灯,李渊看了眼李淡安怀中那盏花灯转而看向他,好似在问为何不将手中那盏一同给他。
李淡安正了正神色,颇为认真地开口道:&ldo;皇上,属下所拿花灯之上并未写一字半句,只是瞧着这花灯着实精巧,恳请皇上准了属下将它带回去,也给以后的花灯腾个位子。&rdo;
李渊听了有些哭笑不得,自从当了这御前侍卫,他还从未开口求过自己,是以李渊心中略有惊诧面上却不露声色。
虽说他着实看不来这两盏毫无二致的莲花灯有何不同,不过左右不过一盏灯而已,也就允了他了。
原来自己这侍卫偏爱的是花灯啊。
李渊不再多问,双手接过另一盏花灯,看着纸笺上那如行云流水般大气却自有女儿家娟秀的行草之书,便晓得了放这花灯的人是谁,毕竟紫宸殿书架暗格里的多宝盒里藏着的那些药方,可是同这纸笺上的字迹如出一辙,李渊早刻在了心上,提笔也是能模仿个差不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