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的老教授正在激情澎湃地做课程总结,还有半个多月这学期就要结束了,也该到了划重点的时候了,此刻正在讲述费雪效应和国际费雪效应,讲到兴奋处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唾沫横飞。而本专业的学生们都忙着在书上写写画画,连抬一下头的时间都没有。这个教授在系里是出了名的难搞,出题刁钻,想顺利通过期末考试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安翊坐在教室后排,困得直打哈欠,可还是努力集中精神一字不漏地仔细听着。旁边邵慕风同学虽然顶着两个黑眼圈,却好像精神不错,一点困意都没有,翻着他的国际金融学教材似乎看得很入迷。
安翊实在搞不懂这家伙,他一个法语学专业的高材生,干嘛非要跑来他们金融系的课堂上凑热闹,难道他不知道他这张脸的社会危害性有多高吗?瞧瞧这个教室,他们专业的学生一共也不超过50人,可是这个能容纳300的教室愣是坐得一个空位都没有。当然,即使邵慕风没来,仅凭安翊也足以将教室填得没有立足之地,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之所以没有连空地上都坐满人,是因为在进大学的第一节课,大批校内校外年上年下各行各业的兄弟姐妹们都往教室里涌,踩坏了桌椅,吓坏了老师,惹怒了同学,还伤了好几个人,学校下了令不得再出现这种情况。无奈之下佳世连夜开记者招待会,呼吁粉丝们尊重学校这个教育圣地,不要过多打扰,否则只能暂停起华飞宇一切活动,直到成员们都毕业为止。
从此学校清净多了。他们也终于能好好上课,虽然仍然免不了经常被各种老教授嫌弃。
昨天演唱会结束后,许飞扬、席添和志毅回了起华飞宇的宿舍,那是佳世送给他们的福利。与大部分歌手不太一样的是,起华飞宇所有歌曲的作词作曲编曲都是完全由他们自己完成的,除了一些配乐会请其他乐器高手来演奏。所以他们呆在公司的时间也比一般歌手多得多。
为了他们更好地投入音乐创作中,佳世就在公司大楼附近给他们租了套三居室的大房子,该有的家具一件不少。在对旗下艺人的待遇方面,佳世从来不曾亏待任何一个人。
但是安翊早上1-3节课有课程安排,还是专业必修课,邵慕风则是上午的4-5节课,虽是专业选修,老师也不点名,但像他这样勤奋学习积极向上的好青年是不会逃课的。
安翊和邵慕风都是H市第一学府Z大的大一学生,且都在位于市区的校本部,离安翊家比较近,位于H市西郊的佳世宿舍却是远在千里之外。超过12点学校的学生宿舍又关了大门不让出入,无处可去的邵慕风就跟着安翊回了他家,跟他挤一张床。早上安翊爬起来赶第一课,都说了让他接着睡,时间到了自己去上他的课就行了,他却不肯,说家里都没人了他一个外人留在屋里睡大觉算什么事。
安翊说我们全家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什么?邵慕风也不跟他争,全当没听见,只是动作麻利得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书包一背站在门口等他一起出门。
安翊有一种强烈的满腔热血无处发泄的挫败感。
老教授讲到兴奋处,扫了眼满教室的学生想找点共鸣,却发现低头看书的只有坐在前面几排的人,后面的人基本上都举着书做幌子,视线全集中到教室后方的某一点,而处于焦点位置的那个人,是整个教室里唯一一个抬头看他的人。
老教授清了清嗓子,“邵慕风,你来回答一下,这几个理论之间的区别和联系。”
邵慕风当时刚好从书中抬起头来,没想到就跟教授对上了眼,愣了一下之后竟然奇迹般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正在做笔记的安翊也震惊得挺直了腰背不可思议地看着邵慕风。
这位老教授看邵慕风和安翊不顺眼已是历史遗留问题了。早在这学期第一节课就结了樑子。当时也是像今天一样座无虚席,教授的自尊心极剧膨胀,三节课的时间,花了整整两节课来介绍自己这些年的丰功伟绩,第三节课才终于发现不止一半的人根本没听自己讲课,视线全部集中在某一点上。那就是安翊,以及跟他一起大清早从宿舍赶来学校却没课可上而来蹭课的邵慕风。那一瞬间教授的自尊心极剧收缩,明争暗斗就此爆发。
知道了他们是明星之后更是颇有意见,在他眼里该读书的年纪不好好读书却在史上最混乱的娱乐圈里面混不是自甘坠落就是见钱眼开。几次明里暗里批评之后安翊也怒了,一下课就跟其他几个班上的尖子生一起去跟他讨论学术问题,偏偏问的问题还都是水平一流,与那几个他视为得意门生的人一比更显出众。那之后受了刺激的老教授便不敢再说他不学无术了,只是偶尔脾气一上来就会突击性地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也不负众望地每次都回答得很完美,周围那些本就心星眼的女生们更是痴迷得就差流口水了。
但尽管如此,点名邵慕风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邵慕风此刻非常后悔刚刚那一抬头,怎么就这么好视线对上了呢?这么拉风的事情应该留给安翊做才对,反正这一学期他已经被点名无数次了。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向这边扫射过来,这和舞台上被人注视的眼光还真是不一样。这感觉真是……太不爽了!
安翊趴下身子,悄悄用手挡住脸,向邵慕风使眼色:你行不行啊?
邵慕风抖抖眉毛:我说不行有用吗?得了别愁眉苦脸的了,保证不给你丢脸,瞧着吧……
邵慕风优雅从容地站起身,开始沉着冷静地回答教授的问题,其实心里真不是滋味。就在几分钟前,他正好在手上捧着的那本书上看到这部分内容,这本该是幸运的;但也正因为刚好在看,听到教授问到这个问题,才会在无意识下抬头看了一眼教授,才会落得被点名的下场。
答完问题,在教授有气没法出的憋气眼光以及周围惊艳到恨不得扑上来的眼神中坐回座位,邵慕风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说来真是奇怪,在认识安翊之前的十几年他都过得平平静静,偶尔收个情书啥的,基本没什么大事情,但跟身边这家伙扯上关系后,他的生活就再没有平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