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瑶这才想起落水的儿子,嘴上急急吩咐:“快去请大夫来,多请几个,给这些丫鬟婆子们也找大夫看看。”
一时,人们各自散去,有的去请大夫了,那些落水的人则是去其他处安置,而沈奕瑶和裴姨娘那一波则是拥往锦瑟院去了。
严嫣落在了最后面。
她本在自己的院子练习鞭法,匆忙而来还穿着劲装,一身红衣本该是朝气蓬勃,此时她却是浑身充斥着低落的情绪。半耷拉着头,仿佛被水淋湿了的鸭子。
“三姑娘,夫人只是一时慌张,才会那样,你不用放在心上。”蕙娘在一旁安慰道。
“蕙姨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严嫣抬头强笑,望了一眼浑身湿漉漉的蕙娘,担忧道:“你快去换身衣裳吧,虽说是夏日,但也怕着凉。我去看看阿陌怎么样了,今日可多亏你了。”
说完,她便疾步往锦瑟院方向走去。
蕙娘担忧的望了她背影一眼,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等严嫣到时,一屋子人围着严陌给他用热水沐浴,洗罢又喝了姜汤。这时大夫也已请来,上前去把了脉,说幸好救起来早,胸腔里的积水也清理及时,没有大碍。不过少爷从小体弱,要注意发热情况。之后开了药,便有丫鬟送他下去了。
严陌毕竟还小,又是落水又是受惊,喝了姜汤便沉沉睡去。沈奕瑶坐在酸枝木雕流云锦鲤床前,看着儿子虚弱的样子垂泪不止。
严嫣见已无大碍,又想着弄清楚落水一事,便转身往下人房去。行至门处,被人叫住了。
“阿嫣,你给我站住,你怎么又穿这一身,娘怎么跟你说的,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还有谁让你打人的,名声坏了怎么办?”
严嫣顿住,转身看向自己的亲生母亲威远侯夫人沈奕瑶。
沈奕瑶生了一张鹅蛋脸,杏眼琼鼻,乌发雪肤,长得十分美丽。浑身充斥着一股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高贵而典雅。
当然,这都是表面上的,实则沈奕瑶是个并不怎么精明的人,性子柔弱,耳根子软,没心眼。说好听点叫娇憨,说难听点就是傻了。
一起先严嫣从没觉得自己母亲是个傻人,可时间久了,看得多了,便横生了一股复杂的心思。
没有哪个人会当着外人,尤其是那么一大群下人面前数落自己女儿的。沈奕瑶偏偏就说了,并且回来还没忘。甚至根本想不起来去追究自己儿子是怎么落水的,燕儿的控诉到底为何,却惟独抓着女儿行为不端说事。
严嫣早就对母亲的性格有数,可她今日的所作所为着实刺了她的心,令她忍不住火气上了心头。
“我不去打人,有人去救弟弟?那么多人站一旁只看不动,你没看到?”
一旁的芳草道:“三姑娘你怎么能和夫人如此说话,更何况那些丫鬟婆子不会水也正常,怎么会没人救呢,不是去了那么多人……”
“本姑娘跟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芳草委屈的红了眼,“夫人……”
“阿嫣,谁把你教成这个样子的,你对为娘身边的丫鬟吆三喝四作甚?你还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现在别跟我说这个,等我问清楚阿陌怎么落水的再说!”说完,严嫣就迈步出去,门嘭的一下砸在门框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你个讨债的啊……”
沈奕瑶被气得歪倒在一旁,拿着帕子不住伤心抹泪,一旁几个丫鬟围着安慰。
“夫人快别气了,三姑娘还小,以后多教教就好。只是三姑娘这性子实在得改改……”
芳翠也在一旁道:“三姑娘越大这性子越暴了,夫人你可得好好教教,要不日后说亲可怎么办……”
门外的严嫣并没有走远,听到屋内的这些话,嘴角噙出一抹说不出意味的冷笑。
不多时,严嫣便带着莺儿燕儿并严陌身边的嬷嬷秦妈妈过来了。
她眉眼间全是怒意,却又强力压制住,僵着声音道:“你们跟夫人说说阿陌是怎么掉进湖里的。”说完,便去一边坐下了。
原来严陌落水并不是意外,而是三少爷严弘推的。当然也可以说是意外,毕竟严弘还小,只不过比严陌大了一岁,今日刚过七岁。
三少爷严弘是老夫人的心头宝,从小被惯得无法无天,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身边的丫鬟婆子一个不对,他就喊打喊杀。
他的喊打喊杀并不是作假,严嫣曾见过有个小丫头不知怎么惹了他,他冲上去就对那丫头又踢又踹,踢完踹完叫嚣卖了那丫头,那丫头苦求不要卖她,他上去又踢两脚叫道就是让姨娘卖了你。
没几日,那丫头果然不见了。
当然这种情形是很少会有人能看见的,在外人眼里严弘顶多就是一个还没长大顽皮的小童。并且他嘴甜会哄人,老夫人对他宠爱至极,裴姨娘又管着府里的中馈,下面自是没人敢说什么。
沈奕瑶就是那不明白真相的人,所以听了燕儿和莺儿一番言辞后,犹犹豫豫道:“弘儿定然不是故意的,肯定是顽皮不小心发生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