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难如登天!”杨集摇了摇头,十分遗憾的说道:“冀州是山东士族传统势力范围,他们对冀州的影响,已经深入到全境的方方面面、各个阶层;朝廷和其他势力很难渗透进去。其实杨谅叛乱被平定之初,是改革的最佳良机。但现在,很难、很难。”
山东士族由于在大隋中枢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们为了和关陇贵族争权夺势、强势回归,便和企图颠覆正统朝廷的杨谅眉来眼去、或明或暗的支持杨谅;当杨谅失败以后,山东士族在道理、法理、道义上都站不住脚。而那个阶段,一个二个都忐忑不安、一个二个都怕朝廷清算。
朝廷当时不管怎么安排、怎么改革,他们都不敢反抗、不敢搞鬼;否则的话,朝廷就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收拾他们。但是杨广当时初登大宝、又先后被仁寿宫政变和杨谅狠狠地收拾了一番,导
致他的帝位岌岌可危,一切当以稳定为要,杨集也不能说杨广白白的错失良机。
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多的时间,过去的事情已经烟消云散,而杨广又被迫重用山东士族来平衡关陇贵族;这便导致他对冀州改革的支持力度,远远不如凉州;甚至,还有可能反反复复、出尔反尔、半途而废。
正是有鉴于此,所以杨集一点都不看好冀州改革、冀州新政;如果抱作青、徐、兖、豫、梁、益六州中的任何一个州,效果都会和凉州一样;就算是雍州、并州、幽州、荆州、扬州,也比冀州容易得多。
萧颖眼睛里充满了忧虑,她叹一口气:“孟子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若事不可为强为之,说是莽夫亦不为过。既然郎君也认为冀州改革难如登天,何不劝劝圣人?哪怕是换成幽州,也好过冀州吧?”
“圣人集中力量对付冀州,此刻信心十足、豪情万太,现在谁也劝不了他。”杨集苦笑一声,有些无所谓的说道:“人不到伤痕累累,就不会懂得后悔。等他碰得灰眉土脸、千分憔悴、万分疲惫,然后再劝;那效果,远比现在好。”
萧颖咬着殷红粉嫩的嘴唇思索片刻,犹犹豫豫的说道:“郎君要是不劝他,谁也劝不动他了。而且改革一旦失败,不仅费时费力费财,滕王兄和你的旧部,也会受到牵连。”
萧颖掌府内事务,既要做好一府之主母,也要努力成为一个可以时时刻刻规劝丈夫的王妃;她说这番话,倒不是想干涉丈夫的决定,而是丈夫好像意识不到这些,于是就把后果说了出来,免得他以后为现在的决定后悔。
杨集默然半晌,点头道:“娘子言之极是。圣人一定会写信过来与我沟通此事。到时,我再写信回去,将厉害关系说明清楚。”
萧颖释然一笑,嫣然道:“郎君自己决定吧!不要受到我的影响。”
杨集好笑道:“那你刚才还说?”
“我不是怕你日后后悔吗?”萧颖白了丈夫一眼,刹那间的风姿惊艳了杨集眼睛。
杨集伸手一拉,便把她抱坐怀中,萧颖只穿一身轻便的春装,柔软的秀发拂在鼻端,淡淡清幽香气沁入心脾,却是早早沐浴过了。杨集揽住她柔软的腰肢,说道:“天气寒冷,你也不多穿些,若是受了风寒怎么办?”
萧颖双臂揽着他的脖子,一对又大又美的明眸装满了令人心动的情意,颇为担心的说道:“郎君只顾说我,郎君这些天每日喝酒、每天睡得那么晚,郎君虽然还年轻,可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呀。你看你,眼里都布满了血丝。”
“这几天过后,就会恢复正常。”杨集说道:“朝廷那些看似朋友、实则是陌生人的人,得尽数放下。接下来,我要好生经营卫王系才行。”
杨集轻轻摩挲她柔软的小腹,说道:“威是有了、恩也不差。但‘情’这一块,却差得远了,如果不经营经营,那可不行。可是我对面的都是一些糙汉子,除了喝酒之外,我还咋办?”
萧颖只觉身上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浑身懒洋洋的,又是舒服又是难受,她微微挣扎着坐正身子,说道:“郎君,我看你这些部下,都带着浓重的军人作风,虽有一些心思的人,可却少之又少。不如这样好了,我以后多关注一下各家情况、多与各家夫人走动、交往。”
“娘子此法甚好!”杨集在萧颖如玉的香腮上亲了一口,调笑道:“男人都有气吞河山气魄,可是一旦回到家,就给自家女人锁得死死的。比如说我,我在外面指挥千军万马、杀敌无数,可是一遇到你这只小妖精,就败得溃不成军、一泻千里。”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萧颖还是红透了俏脸,差点被杨集这番骚话羞死,大发娇嗔
地道:“不要脸。”
杨集嘿嘿一笑,把双腿颠了几颠,坐在他腿上的萧颖被颠飞起来,紧跟着又落在他的腿上。萧颖哎哟一声,便揽紧了他的脖子,气道:“你这坏人,又发什么疯!早知道就不来理你了……”
“小娘子,如今你已是咱家砧板上的鱼肉,还由得你么?来来来,让大爷香一个!”说完,杨集就亲了上去。萧颖左右闪避、纤腰一扭,就从杨集膝上溜下去,笑着说道:“别做这种恶心的样子,跟个大色鬼似的。”
“切,口是心非!”杨集怏怏的站了起来,向脸红红的妻子吩咐道:“与各家夫人走动是好,不过要注意一些人的感受。”
“什么感受?”萧颖本想逃走,可一听到丈夫说起了正事,连忙回身询问。
“小人物的感受!”杨集正容道:“你是王妃,善于和人交流是不假,可是你的位子太高了,而且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往来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女眷、接触的都是顶级命妇。你和命妇交流久了,或许会让你忽略了小人物的感受。”
“小人物也要生存、小人物也有野望、小人物也有尊严,她们没有我们这么好的条件。若是你时时刻刻都用王妃的身份与她们交流,她们会感到压抑、会感到自卑;若是你在不正式的场合,也身穿名贵服饰,她们不仅放不开,恐怕还生出别样的心思。”
萧颖听了这番话,猛地醒悟了过来,其实她裴淑英、柳如眉、张出尘非但不是目空一切、追求奢华的女人,反而勤俭节约、反对铺张浪费,衣着也很“朴素”。可是这个“朴素”是相对京城那些贵妇而言的;她们的“朴素”到了凉州之后,仍然让其他人的女眷仰视。
这一点,她的确没有想到,以后也许会意识到,但至少现在不是;有了丈夫的提点,也让她少走了一些弯路,她点了点头,歉然道:“若非郎君提醒,我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弄巧成拙倒不至于。”杨集当然不是让萧颖她们弄得灰不溜秋的,但是萧颖既然打算走夫人外交路线,帮助自己笼络人心;那就得注意这些女人特别会在意的东西。如果时刻都让人感到压抑、时刻让人感到你的衣着奢华,人家不但不会感到亲近,反而以为你是在向她们炫耀,而疏远你。
杨集看了看一旁沙漏,又说道:“我去州牧府看看,将官们估计也陆续去州府等着了。”
一帮人醉生梦死这么久,也该办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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