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的民乱,也不知由什么渠道传到了京师,滇西连年混乱,引起了道光皇帝的重视,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正在准备复起的滇铜。
滇铜复起,一年千万斤的数量,不说铸造钱币,单是铸造铜炮,就能为大清出上一份巨力。庚子一战,如果滇铜不凋敝,数万万斤的精铜,全部铸成铜炮,洋人还敢轻易的触碰大清的海疆吗?
几十年的时间,无数的精铜埋在深山之中,大清不仅损失了国力,也损失了武力,决不能让滇西的民乱,搅了滇铜复起的大事。
一份申斥的圣谕,直接到了贺长龄的手里,措辞严厉的圣谕,先是斥责了贺长龄的软弱无能,致使滇西连年混乱,然后就是严令贺长龄平复滇西民乱,掐断民乱的源头,圣谕的最后,也明明白白的说了,今年云南的铜课,决不能受一丝一毫的影响。
这次道光皇帝极为重视此事,越过了贺长龄,直接点了将,命令云南提督张必禄,星夜带兵前往戡乱。张必禄得令之后,点起昆明左近的绿营军马,急火火的赶去了滇西。
张必禄是久经军旅之人,一生平乱无数,就是洋鬼子他也在广州战过,奈何他本事虽大,但云南的绿营实在是朽坏。
这位久经战阵的张提督也是刚到云南不久,云南绿营是个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几个月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改变云南绿营的作风。
数遍云南四万兵马,可堪一用的绝对过不了万数,除了督标、抚标,也就提标和镇标尚算可用,昆明附近的绿营,不过万余人能战的只有两三千,其他的不是老弱,就是吃空饷的牌位。
依着兵策里数量,昆明附近应该有一万五千精兵,可真正可用的不过两三千,这个数目的绿营兵去滇西戡乱,只怕是有败无胜。
但君命难为,星夜兼程的张必禄,也耍起了手段,行军是不错,但速度慢到了极点,不为别的,只为尽起云南绿营之兵。
一路慢慢收拢云南绿营,到了滇西两万多绿营人马,算是聚齐了,两万这个数目,听着吓人,可张必禄有自知之明,七千可用之兵,火器大多废弛,弓弩半数朽坏,箭支搜遍了整个大军,只找了三千余支,火药大多受潮结块,火炮的威力大打折扣。
听了永昌绿营报上来的情况,张必禄无奈了,三千乱民,半数是回回精锐,还有一千多山民,剩下的全是穷汉。
硬打肯定不行,不说能不能打赢,一旦真正拼上了,先败得是谁还说不定呢?民乱不能强杀,先得驱散一部分,剩下的死硬才能真正的动刀兵。
在永昌扎下营寨,张必禄就准备排兵布阵了,两万人马威势不小,三路而出,驱散乱民才是正理,火药虽说受潮,但火炮还能将就着打响,几十杆抬枪也能用上一用,再加上些爆竹之类,威势应该够了。
炮声、枪声一响,应该能吓跑半数的乱民,剩下的死硬,困上几天,与永昌的民团合力,直接打散就是了。
张必禄想的不错,他这个法子也是平乱的好法子,可奈何变起肘腋,还没等平乱呢!绿营兵先与永昌的民团干了起来。
这事儿,还得从杨猛说起,杨猛来了滇西之后,派人会了黄巴巴,这黄巴巴也是个倔强汉子,声言官府不还土地,他绝不休兵。
因为杜文秀的关系,黄巴巴对杨猛的态度还算可以,他手下那些人就不行了,本想着资助他们一下,见黄巴巴的手下无礼,杨家过去的管事也发了脾气,带着的银钱、粮食一样也没给他们留下,怎么带去的,又怎么带了回来。
对此杨猛也是无奈,杨家的声名重要,热脸贴冷**的事,他也不愿意干。就地收拾了一家铜官,杨猛以绿营参将的名头,见了当地的县令。
大宗土地的流转,若在平时应该十分谨慎的,可现在时间不同了,杨家的名号又在那里摆着,盖官印做地契,县衙一分银子也没要,正主也不见,事情就这么办成了。
见事情办得顺利,落在杨士勤手里的十几位,定居滇西的铜官,一并让杨猛解决了,这十几位铜官手里的土地不少,都快赶上半个宜良了。
而相对于土地,这次得来的金银,却是令杨猛咋舌不已,过千万两窖银,金锭、细软也是个大数目,这样的收获就有些恐怖了。百十位铜官,全部办了,那收入不得过亿?
想想他们做的事情,杨猛也就明白了,自乾隆末嘉庆初开始,道光二十六年结束,将近五十年的时间,从最鼎盛时期的一两千万斤,到现在的一二百万斤,这里面的数目,可是极为庞大、恐怖的。
金银富足了,土地更是不少,杨猛也拉开了架势,先是依照宜良的法子,将原本的庄农佃户安置下来,建了几十处农庄。以这十几个铜官的家宅为武庄,一个庄子招了五百山民做刀手。
而从昆明武庄带来那些忠心刀手,就成了一个个武庄的头领,一个武庄十个老刀手,两位杨家管事,各留十万两银子,一来让他们训练人手、保护土地财产,二来让他们在当地慢慢招募合用的山民。
处理好了这些,杨猛在这些新刀手中,选了一千最为精锐的,就坐镇在永昌府附近。十几天时间过去了,张必禄的人马才姗姗来迟,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平乱的最好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