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断断续续骂了好一阵,一旁的老者听得连手都有点抖了,这么多年敢这样当面咒骂刑昊天的,这人还是头一个。
而刑昊天也不阻止,任由他骂,直到玉寒宫骂到药性上来、实在开不了口了,他才伸手拿起一个瓷瓶,单手拿掉盖子递到玉寒宫面前,瓶里是一种看似黑蓝色的黏液,散发着一股油腻的味道。
「这是天刑教才有的特殊染料,刺上之后颜色终生不褪,哪怕把皮揭掉也会有印子,除非把整块肉剜去。一朝入教,永远都是我天刑教的人。」
玉寒宫气得两排牙都打颤了,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像是恨不得一口咬上去,更让他愤怒的是,他的身体已麻木得动弹不得。
这个表情意外的让刑昊天愉悦,他喜欢看玉寒宫的一举一动,哭也好笑也好,或是眼前这种少有的怒意。
他想要的,就留下。仅此而已。
「有了这个记号,你想从我身边逃开就更不可能了。」他伸手扯掉缠在玉寒宫身上的被子,后者几乎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
「你到底……要做什么?」玉寒宫咬着下唇抵抗那汹涌而来的晕眩感,越来越无力支撑下去。
然而,刑昊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教主,纹在何处?」老者低声问。
刑昊天没有马上回答他,像是在考虑什么。
此时玉寒宫已经听不到声音了,让他诧异的是第一针扎下来的时候,他竟然还能感觉到一丝痛楚,明明只有轻轻一下,却像扎在他心上一样……疼得他叫也叫不出来…
白胡子曾经对他说过,「咱们这种人不管和谁做买卖都是两头不讨好,等全天下人都得罪光了,以后能不能有个全尸都难说……」
后来玉寒宫常常会想到这句话,虽然当时白胡子喝得东倒西歪,走路都打转,但他知道他心里是无比清醒,也只有这时候,那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平时则是得过且过,天塌下来都不怕的。
其实,他从来没觉得白胡子是个好人,他们之间的交情也源于白胡子中间人的身分。正因如此,他们不需要深交,只在需要时见面,坐下喝一杯酒,然后便像陌
生人一样,各奔东西。
然而,现在玉寒宫决定改天一定要去找那人好好「聊聊」,不过前提是他还能活着走出天刑教。
在梦中先将白胡子那张人模狗样的脸抽得不成形,再将刑昊天那魔头捉来大卸八块之后,玉寒宫终于醒了。
缓缓睁开眼,一室昏黄弄得他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待渐渐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感觉无比空旷,似乎还有一股淡淡墨香……突然听到一声细响,他微微侧过头,见刑昊天坐在床边看书,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头发散着,应该是刚沐浴不久。
见他醒了,刑昊天阖上书放到一边,低头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开口。
或许是那药的缘故,玉寒宫此时觉得嗓子里像堵着一口辣椒水,一想出声就疼,所以没理会刑昊天,只转了转眼珠,打量起周围。
「这是我住的地方。」最后还是刑昊天先开口。
没想到这里是刑昊天的房间,玉寒宫没心思再打量,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突然被按住了肩膀。
「不要乱动。」
他抬头看刑昊天,刚开口,才想起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玉寒宫指着自己的嗓子,用眼神询问刑昊天怎么回事。他被毒哑了?
似乎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刑昊天无奈一笑,「药性还没完全退,你要等明早才能开口说话。」
可尽管知道了原因,玉寒宫却不放弃,挣扎着蠕动双唇,像是有非说不可的话一样盯着刑昊天,他双手拧着被子,喉结上下滚动,最后竟真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声音。
刑昊天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见玉寒宫一直盯着他,以为可能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便低下头凑过去,良久之后,听到后者说了一句,「你王八蛋……」
声音虽然沙哑,吐字却异常清楚。说完之后,玉寒宫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世上骂刑昊天的人不少,但却是头一次有人当面骂他,又让人生不起气来的。
看着玉寒宫倒回床上大口喘息着,刑昊天在心里无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用手指替他抹掉了细密的汗珠。
「这只是一点小惩罚,你要是觉得委屈……等你能说话了可以骂回来。」
玉寒宫本不想跟刑昊天一般见识,但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他所谓的「惩罚」。扯开身上的被子,扒开衣服,他四处寻找着,最后,在右侧后腰上找到了。
首尾相连的蛇形图案,诡异美丽的深蓝色。
他从不认为在一个人身上刻上记号就算是拥有,即便是你情我愿。如果不是,那只是一个人在向另一个人宣布他是个「所有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