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顾坐在车子里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虽然不停的打着冷颤,但她的精神状态很不错,目光沉静,直直盯着远处逐级走下台阶的高大少年。
薄行简抹了把额头上的水珠,开门把她湿答答的手机扔进来,还有一套男式的卫衣和裤子:“你叫什么名字?”
“殷顾,殷实的殷,照顾的顾。”她认认真真的回答。
猛地低头紧盯住她,他的眼中有光,像是发现了一处新的宝矿:“那么殷顾,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车门重新关闭,这一次,连车窗也升起来,整个空间变得严密,外面的少年们各个背对而立,没人敢把目光投过来,但殷顾还是有些紧张,快速的套上卫衣。
刚刚跳水的行为确实有些冲动,她却并不后悔,她承认自己的性格中有着疯狂的一面,而这些疯狂被压抑得太久,以至于她自己都有些忘了,其实比起薄行简来,她才更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车外的空地上。
晋烯拿着摩托车钥匙走过来,随意的向前一抛:“李家那两兄弟已经承认了,他们就是在故意别车,想赢了你,把这摩托的价钱再开高些。”
“送你了。”薄行简接住钥匙,重新反抛回去:“我现在有了新的玩具。”
“那你可要小心些,到时候别反栽了跟头。”晋烯笑了笑,很识趣的说:“我骑摩托车回去,你开车送她回家吧。”
…
殷顾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低着头眼眶发红,她的手里攥着一本病历,却迟迟没有递上去,最后还是班主任先说了话。
梁老师叹了口气:“好了,把抑郁症的病历拿过来吧,老师给你开个长期送假条,以后你就不用上晚自习了,虽然马上就要到高三的下半学期,但还是看病要紧,你好好去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然后让你妈妈抽空来学校一趟,我再跟她核实一下具体情况。”
“老师…可不可以暂时先别告诉我妈妈?”殷顾声音低了低:“过几天就是我爸爸去世十周年的忌日了,您也知道,我爸爸当初是被人害死的,到现在都没抓到凶手,我妈妈为此奔波劳碌,心理状态本身就不太稳定…”
“那好,那就过一段时间再告诉她吧。”梁老师想了想,便也答应了下来,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拿着假条走出办公室,殷顾在走廊里发了会儿呆,这是她第一次撒谎,内心自然是忐忑不安的,但薄行简规定了时间,每天只能在四点后见他,她在九点前又必须要回家,所以只能牺牲晚自习的时间。
一想到能天天见到他,她的内心又无比的喜悦,暗暗发誓,一定要用其他时间把落下的功课补起来。
…
过年的时候学校放了十天假,初六的那天,薄行简破天荒叫她出来,她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戴着白色的毛线帽,像是一只在雪地里蹒跚行走的小白熊。
薄行简和晋烯站在路边等她,三个人向前走了一段路,顺其自然的进了一条热闹的小吃一条街,在纷纷杂杂的人群中穿过。
薄行简今天格外沉默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事实,有的人即便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也不可或缺,就好像放在床头柜的一个精巧摆件儿,某一天忽然被挪开了,心里就觉得很不得劲儿。
他跟殷顾说是在交往,其实也不过是他去哪里,就把她带在身边而已,小姑娘总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发呆或者偷偷盯着他看,到了七点多,他就送她回家。
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春节假期已经过半,他照例跟一帮朋友在一起喝酒,忽然想起她,就把人叫了出来,见了面却也没什么话可说。
殷顾倒很高兴,她用手指绕了绕毛线围巾底下的穗子,眯着眼睛默默的笑,想起来晋烯曾经替她付了便利店商品的钱,便买了一串烤鱿鱼送给他。
恰好有几个同班女生结伴走过,她下意识躲在摊子的后面,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走出来。
薄行简内心的不爽的原因又多了一个,他冷着脸看她:“给晋烯买东西,不给我买?还故意躲人,不想承认和我的关系?”
她愣了愣,真就愧疚起来,想要用实际行动来弥补,正好路边有一个套圈的摊子,她拉着他过去,试探的买了几个圈圈去投,居然真的投中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