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月的车轿早早就被收拾好,纵使是赶路北上,长汲也不敢马虎珑月的出行仪仗。
宽敞车轿处处金顶木壁,帐幔低垂,四周马车内壁皆用绸缎遮住,设有软榻,案几,香炉,烛柱。
满地铺设色调柔和的锦织软毯,更是隔出内外室来,比起精秀的少女香闺也丝毫不差。
李氏放好糕点,四处打量都觉得满意,这才下了马车。
李氏瞧见远处马蹄声传来,这个时辰本该在城门前点兵的燕王一身银甲策马而来。
一身历经沙场镌刻出的沉敛风骨,面颊似覆上薄冰锋芒逼人,眉眼深邃而锋利,晃过如水波般的天光,转眼来到了车驾前。
这般清冷容肃的眸光,触到小姑娘的身影时,霜雪一点点融化。
郗珣匆忙赶来只为看她一面,忘了四周忙前忙后收拢箱奁的奴婢,连马车旁不远处站着的李氏李鸾二人也没瞧见。
他极为熟稔的将小姑娘抱上车驾。
珑月乖巧地任他将自己抱上车缘边,她倚靠着身侧直挺的似一颗雪松般的身影,是那般的自然放松。
二人贴的极尽,珑月有些忘乎所以的仰头朝着兄长私语。
而郗珣那般高大的身子,却也半分不嫌累一般俯身听着,时不时勾唇浅笑。
有绚彩阳光自郗珣肩头洒落,将藏在他身前的面颊镶滚上了一道柔软金边。
珑月鸦黑鬓角都被阳光染出金灿灿的颜色。
李氏见这一幕不由得眼睫微湿,不错眼的瞧着那对璧人,头一回看燕王顺眼了许多,倒也不出声惊扰二人。
她只是含笑瞧着小夫妻二人如胶似漆般的,一刻也不舍得分开的模样。
这一刻的李氏确信了几分,人与人不同,菡萏想必情之一字上极为顺遂。
良久,珑月才从郗珣宽挺肩头探出脑袋。
一改方才的失落与不开心,也不知郗珣说了什么,珑月如今已能扬唇朝她们微笑。
她兴冲冲朝着李氏与李鸾摆手。
“阿娘阿嫂,我要出发了,你们别送,我会好好的——”
。。。。。。。
京中鲜少有人知晓燕王妃回藩,护送珑月的王卫阵仗虽大,明面上却都是随燕王亲征南阳的军队。
她与阿兄同行整整七日。
等到了平山脚下,外边晴空万里,明光熠熠。
也终是到了分离的时刻。
珑月同母亲嫂嫂告别时一般模样,她笑容比外边的天空还要明媚。
“我在朔州等你。”
“你答应我的,半年就来找我。”
珑月的笑意有些难以维持,她隔着车窗望着他的背影,眸光澄澈明亮,黑白分明的杏眼。
她终于忍不住,在他离去前紧紧攥住他的袖袍。
郗珣忆起当年经河间时,随手捡到的小黑团子。
也是这般,像是一只寻到了主人再不肯松口的小狗。
一只会在夜半三更跑来他房间,寻他要糕点,如何也吃不饱的小饕餮。
那夜若非下雨,他只怕也舍不得将她送人。
谁让这个小姑娘会叫他阿兄呢——
暖暖的春风吹拂过她耳边柔软细碎的发,郗珣敛眸,策马领军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