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离开澶州之前,召集柴府上下御前听旨。柴府暂由天葵子掌管,紫苏仍在府里守孝,配合天葵子处理内务之事。除了家眷以及贴身内侍婢女搬往开封皇宫,剩余人等守住柴府,听任天葵子二人差遣。
柴府一派忙碌。
天葵子与三公子谨儿作别。柴夫人过世后,谨儿由姨母佩兰抚养,处处依赖于她,佩兰因此以谨儿养母的身份入宫。
佩兰将谨儿送进缁车,回头朝紫苏温婉笑道:“你我都替姐姐守孝三年,姐姐九泉之下定是欣慰。等将来有一天,希望能先喝到你和姬大人的喜酒。”
紫苏垂眸,嘴角抽动着,明媚的面容掩不住的苍白。佩兰的眼里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将手放在紫苏的肩上,轻轻地拍她。
天葵子在旁边注视着紫苏,也上前轻松一笑,劝慰道:“守孝期一到,皇上一定会封赏紫苏,若从夫品级,少说也是个诰命夫人。”
紫苏转过头,脸上隐泛暗青,嘴角挤出一丝讥诮的笑。
“你过得滋润又自在,当然可以随便说些玩笑话,全然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
她说得不明所以,然后拂袖就走,单薄的身躯在风里荡漾,。天葵子有些尴尬,她想叫住紫苏,又难以启口。
正如紫菀所言,她真的不了解紫苏。
怔忪地站立良久,她无声地问:“紫苏好像有心事,我该怎么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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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携家眷走后,柴府只剩下十几位婢媪厮卒,府里一下子空荡起来。
天葵子出外勤于公事,整天与各路执事官员打交道,偶尔见到姬贤,也是匆匆碰个面交谈正事,又匆匆各自忙碌。每逢府内大小事情,天葵子一律交给紫苏,任由她处理。紫苏倒耐心不怕繁琐,家务杂事管理得井井有条。只是,每逢提起姬贤,紫苏总是缄口不语。
如此几天过去,那日天葵子路过城南,突然想起了赵匡胤的叔叔。
赵叔正在收拾行装,一见天葵子,便忙着倒茶递果子,眉开眼笑道:“上次你突然离开,可把我和匡胤吓得不轻,生怕皇上问罪下来。幸好皇上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没事的赵叔,皇上不是那样的人。”天葵子笑道,指了指地上堆着的大包小包,“赵叔莫非想搬家?”
赵叔忙道:“不是搬家,这回是真走了。皇上即位后,匡胤执掌开封禁军。他不在自是对我这个叔叔放心不下,加上我一直说过,他若开封当值,我就随他从戎,他这次总算答应了,也圆满了我平生事。”
天葵子也替赵叔高兴,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
赵叔送天葵子到院子的时候,隔墙那位老妇探出半个身,朝赵叔喊道:“我说姓赵的,你人都走了,那几只鸡咋办?老邻居一场,不如送给我算了。”
赵叔往地上啐了一口:“想白拿我的鸡,休想!我已经开价了,便宜一文钱都不给。”
“真是麦杆儿吹火,小气!谁稀罕你这几只不下蛋的母鸡,你还是拿去拍你禁军侄子的马屁吧!”
老妇骂骂咧咧了几句,缩回身去了。
赵叔倒不回骂过去,朝天葵子道:“天葵子姑娘,这几只鸡你拿回去,炖了补补身子。”
天葵子连声拒绝,赵叔却不由分说抓鸡去了,好半晌抓了一只最肥大的,定要硬塞给天葵子。双方你来我往客气一番,天葵子依然不收,赵叔无奈之下,又说:“那就麻烦姑娘送给姬贤大人吧。上次实在对不住他,这次算陪个不是。”
“上次什么对不住姬贤大人了?”天葵子好奇道。
“你离开没几天,姬贤大人突然上我家,问起姑娘的去处。我哪里知道?唉,都怪我嘴快,见姬贤大人焦急的模样,便说你离开前一天,紫苏姑娘送东西进来,好像和你说了一通话,你就变得魂不守舍,离开八成和紫苏姑娘的那些话有关。姬贤大人当场脸色很难看,气冲冲的走了。后来匡胤责怪我挑拨他们恋人关系,害我忐忑不安,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听了赵叔一番话,天葵子已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告别赵叔,天葵子提着鸡,一直到了刺史府。
姬贤正在专注读天书,突然听到咯咯几声鸡鸣。他抬起眼,天葵子抓起鸡,朝他扬了扬,又往门外一放,那鸡扑腾着翅膀,向院子仓惶逃窜。
“你抓来个鸡干什么?”姬贤笑道。
“刺史大人日理万机,忧国忧民一片赤诚,抓个鸡慰劳慰劳你。”天葵子一本正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