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多数的官员都是盲从的,新党当政时他们跟着歌颂新法,旧党上台时则默认废法,而到了政治空气再一次扭转过来的时候,明哲保身的最大多数人,则开始各显神通地寻找新的出路或靠山。
虽然章惇个人做事不拘小节,但其回京时对郊迎百官的肆意忽视以及在朝时的阴冷神情,令大多数有心攀附之人望而生畏。
而修身自律的李清臣,却因为平易近人的性格,成为太多人有心巴结的对象。
即便是李尚书不好美女钱财,但总有可以钻营的地方吧!
此时,在李府后堂正厅,李清臣的第四子李禠正跪在堂下,口中犹在辩解:
“大人息怒,这也不能全怪孩儿啊。当时只是想,这也不过就是百多斤的木炭而已,对方说得又很诚恳……”
“诚恳?”饶是冷静的李清臣也不禁被这话气得更怒了,“你才认识几个人?这京城之中,也就是你等这种不成器的衙内,才会把各种狗苟蝇营之徒看成是诚恳之人。”
“大人责备的正是。孩儿知错了,只是入冬以来,娘亲屡受木炭烟尘而咳嗽不断,当时听来人说这银霜炭不起烟雾、不起异味,一时好奇便想拿来试试。哪会知道这种事物的价格,居然会那般离奇地昂贵啊!”李禠半是服软、半是解释地说道。
这李清臣共有四子一女,其中前三子一女都是原配韩氏所育,韩夫人是北宋名相韩琦的侄女,只可惜去世较早。
之后李清臣娶了前“同制科馆职”的孙洙的季女为继室,孙夫人嫁来时小他二十岁,为他只生了这第四子李禠,另有一女早夭。所以,李清臣甚疼爱这孙氏,而孙氏也是较为溺爱自己亲生的这个小儿子。
李清臣当然是知道孙氏年长之后的咳嗽问题,听得李禠的孝心表露,火气也是消了大半。
“银霜炭。”李清臣注意转到了这个木炭身上,冷冷地哼了一声,“这等不食人间烟火之权贵享用的奢糜之物,又岂是我们这等人家可以使用的?”
早在李禠埋头挨训之始,他的伺候小厮就悄悄地退出,飞也似地去找孙夫人求援。
不多时,孙夫人便及时赶到。
“奴家见过老爷!”孙氏进来后,便跪在了儿子的前面,“禠哥此番的不是,奴家已经听过了。老爷可责骂、可处罚,但是还请看在他的本心只是为了孝敬父母这点上,不要太过于生气了。再有什么恼怒,便都先罚一下奴家这个管教不严的母亲吧!”
“你……”李清臣一时语塞,想到的话语竟是被这个孙氏夫人堵得严严实实,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溺儿便是害儿,今天他敢收别人的炭薪,明天他就敢收别人的金银!此风不可涨,此口不可开!收的的这些木炭,已经烧了的,赶紧去买了补上后,一并退还。买炭的钱,就从这个蠢东西的月例钱里扣,你要维护,你替他出!”
说完跺了跺脚,回自己的书房去了。
孙氏看见李清臣离开,便站起来再拉起了儿子,柔声说道:“起来吧,娘亲知道你是孝顺,可是你爹爹教训是也是在理,我们家怎么能收这种重礼呢!”
李禠想的却是他父亲最后说的几句话,当时他收下这银霜炭后,就赶紧给孙夫人房里送去换下了过去的旧式木炭,这两日里已经用去了二十余斤,按照现在外面的市价,这要是由他的月例钱来扣的话,还不得要了他的命吗?
“娘,就是大人说的这再去买这银霜炭的钱,可是要花一百多贯呢!孩儿哪里能有这些钱啊……”
“唉!你也是孝敬娘亲才惹出这些事的,这钱你便跟我取吧。”孙夫人说完后又皱皱眉道,“只是以后凡事都动动脑子,这不过烧了两三天的木炭,就要花上这么多的钱,的确不是我等人家可以用的。”
李禠逃过了父亲的责骂,又得到母亲的经济援助,不由地好好地松了一口气,便扮作乖巧地认真听训,又说了好些软话,哄得母亲眉开眼笑,最后给他支取了一百五十贯的钱,去处理买炭退礼的事。
钱是拿到了,可是要到哪里去买这银霜炭呢?
这倒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只能带着小厮去各家炭店里去打听了。
京城唯一可以发卖银霜炭的只有仁和商号,小厮们跑了两家,都说近期已订光,至于有没有人愿意加价转让的,伙计只能客气地说帮着问问,都不敢保证。
李禠也不死心,便决定亲自去跑第三家,正是在保康门外的这家,在柜台问到的结果与前面两家无异,正当他有点气馁地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人叫住:
“至德【注:李清臣共长大成人的有四子一女,但具体哪个是继室孙氏所生,史书并无记载。四子李禠,仅记官至承务郞,从九品,估计应为蒙荫官。本书中设定为不喜读书、后随秦刚从商,及其表字至德,均为演绎。】兄,怎么有空来这里?”